陳瑾早已利落地將兩匹駿馬牽了過來,君於遠一躍而上,朝眾位大臣又是一笑:“幾位卿家,若不盡快,怕是要被禦史參上一本了。”
說罷,他一踢馬肚,踏雪駿馬飛快地揚長而去。
許冶略略一怔,身邊那侍衛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著急道:“老爺,轎子還在城門候著,若無馬匹,怕是趕不及早朝了。”
他眼前一黑,這皇上見幾人跟來,也不提醒,任由他們尾隨到最後。如今策馬而去,丟下的大臣麵麵相覷。
對視片刻,幾人皆是一歎。
不是不會騎馬,隻是這荒郊野嶺,要去哪裏尋馬匹?
禦史的這一本是參定了,誰讓他們出門偏偏遇著皇上,又好奇心使然跟了過來?
遠遠見兩匹駿馬飛掠而來,守衛有眼色的立刻大開城門。
一位身穿素色綾羅衣裙的女子立在路邊,目送兩人急匆匆地趕往皇城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小姐,你這是去哪裏了,讓人好生擔心。”婦人踩著三寸金蓮,氣喘籲籲地疾步走來。抹了把額上的汗,滿目擔憂:“你這身子才有了起色,別又累著了。”
女子臉上戴著薄紗,掩去了半張麵,看不清容貌。隻是那雙墨黑清透的眼眸,猶若黑曜石那般光彩奪目,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這雙眼的主人,容貌顯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婦人焦急地側身擋去周圍或探究,或色迷迷,或好奇的視線。女子見狀,輕笑道:“乳娘,我在屋裏悶得慌,不就走了幾步,不妨事的。”
乳娘一聽,登時紅了眼圈:“都是那殺千刀的小叔,分了家,得了財,還貪心不足……要不然,好好的小姐怎要淪落得跟我這婆子靠雙腳走動?”
她越說越是傷心,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看別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是出門坐轎、乘馬車,身邊幾個嬤嬤和一圈的丫鬟伺候著,可憐我家小姐,身世坎坷,又大病一場險些丟了性命……”
說到此處,乳娘“呸”了幾聲,念叨著兩句祈求神佛的好話,想是剛才的話未免晦氣。
女子聽這些話不知多少回了,而今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什麼都沒留下。
再說,那些大戶小姐有什麼可羨慕的?
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出門都要兩三個丫鬟攙著扶著,像是要病入膏肓,手腳軟得像麵條,走一步喘上一會,不知何年何月才上得了馬車了。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對乳娘說出口的,免得乳娘又將方才念叨的話,足足又翻上一倍。
見婦人終於是住了口,她連忙柔聲安撫道:“事情都過去了,乳娘且放寬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隻是時候未到……這些話,不也是乳娘告訴我的?”
女子撇撇嘴,歎道:“如今我們相依為命,也別叫我小姐了。乳娘打小便照顧我,就跟娘親那般,不若喚我的名字?”
“使不得,主仆之禮不可費。”婦人連連擺手,麵露難色。
女子看向她,低垂著眼,黯然道:“我娘起的名字,怕是往後都要聽不見了……”
見她如此,婦人心有不忍。躊躇片刻,終歸是敗下陣來:“蘇小姐……”
被女子不高興地一瞪,乳娘無奈一笑:“言兒。”
聽罷,女子眉開眼笑。
蘇言不明白,經曆了那樣的剮心之痛,為何還能活下來。
或許上天憐憫,又或許她心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