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班城位於神聖色雷克帝國的邊陲,這座小城麵朝著南洋,是個嘈雜而混亂的所在。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類、鼠人、南海人、高地人、魚人雜居於此,他們中的大多數沒有信仰且缺乏原則,整個城區罪惡橫行,瑟班城終日不見陽光的小巷裏,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謀殺、綁架、搶劫和偷竊。對於生活在帝都的好好市民們來說,這座城市簡直就是地獄,而對於某些人來說,這裏卻是一個可以幫助你逃避一切、忘記一切的天堂……
橡木蜂蜜酒館的老板正在努力地用一塊髒兮兮的桌布擦著吧台,他抬起頭,牆上的掛鍾又響了起來。本來每到正點,鍾裏就會彈出一隻木刻的西部森林火鳥,鳥嘴裏還會噴出微弱的火焰,可是一個月前,一個鬧事的酒鬼衝它開了一槍,那隻鳥就再也沒有蹦出來過。“不像那個家夥……”酒館老板嘟囔了一句,“沒有哪天看不見他。”
“那個家夥”是一隻黃毛鼠人,此刻正坐在酒館的角落,凝視著自己的劣質朗姆酒——就和這三年裏的其他任何一天一樣。
三年前他第一次出現在這個酒館時,這隻瘦小的黃毛耗子麵容憔悴,橘黃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除了一把黑色的、滿是刻痕的刀柄,看上去像個人畜無害的家夥。可是當晚就有五個發酒瘋的蒼白南海人被這個“人畜無害的家夥”打斷了手腳,於是再也沒有人找過他的麻煩。當然,他也從來不和任何人講話,仿佛啞巴一般,即使在吧台點單時,也隻是做幾個簡單的手勢。
“除此之外,他還真是個‘模範顧客’呢……”老板擦完桌子,小聲地和其他客人說道。
又是一個安穩的夜晚,幾個皮膚油膩膩的魚人圍在一起喝著酒,其他的客人都在圍觀兩個粗壯的南海人扳手腕,那隻默不作聲的鼠人看上去也很平靜。
老板鬆了口氣,看來,今天暫時不用動那把藏在吧台底下的火槍了。
“賞金獵人剛鐸”,愚蠢的名字,鼠人在心裏默默念叨著,淡黃色的朗姆酒,照見了他此刻的模樣——胡子拉碴、毛發淩亂,兩隻細長的耳朵,一隻上麵掛著兩枚銅耳環,還有一隻,掛著一個半圓形的彈孔。他凝視著自己的眼睛,早就沒了往日的神采,在他的右眼上,一道醒目的刀疤自上而下劃開了他的臉。
那晚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那個人類,德萊姆伯爵,可能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朋友。剛鐸五歲父母雙亡,仁慈的伯爵大人在打獵時發現了他,並且將他帶回府上撫養,親自教他讀書認字,以及搏鬥技巧。他天賦極高,剛剛成年時,就已經是整個帝國東部有名的忍術大師了。
然而命運似乎總是不願眷顧他,在他二十五歲那年,也就是三年前,一個神秘的刺客襲擊了伯爵府。剛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對手,甚至他至今也沒有見過對方的真容:仿佛一切隻是一團黑霧。剛鐸的雙眼可以看穿一切,即使匿蹤的敵人,隻要膽敢顯形一次,那就再也逃不出他的視野,可是對方卻仿佛隻是一團黑霧,無論剛鐸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其看穿。
最終,伯爵遇刺身亡,而他——伯爵的養子、貼身侍衛,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酒吧依然喧鬧,沒人會理會一隻不起眼的鼠人有什麼故事,剛鐸想得心煩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