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身處在這紅袖樓上,倚欄看著樓下這熙熙攘攘,紅袍水袖,碎花紋路如同山水墨色暈染開來,五彩繽紛勾織出了曼妙身姿,水袖如同透薄的蟬翼一般輕輕擺動,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墨瞳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一杯酒,看著那酒光如水色瀲灩,眉翠含顰,靨紅展笑,小嘴恰似新破的榴實,不覺看得心旌搖曳,轉而那笑容卻一下子凝在臉上。
她突然間就想起了清歌養她的時候,清歌是個人類,與她不同。她是妖界裏一隻小小的紅狐,四處流浪時被清歌發現就撫養在了身邊。因為自己是妖界出身,總是能夠吸引大大小小的汙穢之物,倒也是為清歌添了不少麻煩。
而清歌卻被村人認為是不祥招災之物,所以經常會發現肮髒的東西,村民們都躲著清歌遠遠的,免著沾了晦氣。
清歌卻是一絲怨言也無,無事的時候就喜歡把她放在腿上,慢慢的理她身上的毛發。
如此的清閑日子,卻隻是持續到了那一天:
初曉時分,地麵上的陽光緩緩,紅色暈染著天際。
清歌背著竹簍在這山間走著,墨瞳因為畏寒在那竹簍後麵的棉墊中臥著,突然看到一束白色的極光從那天際墜落,在這靜謐的小山莊中顯得十分意外。
清歌趕緊加快了腳步,向著那極光墜落的方向疾步而行,腳步似鼓點,想要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而此時的蘇子期已經奄奄一息,因為受了七層天雷而被貶落凡間,雖說不是上古卻也遭得如此狼狽,是他這幾萬年來從來就沒有過的。
而在這世人看來,卻隻是一個遍體鱗傷一襲白衣的男子,如同一條瀕死的白錦鯉。
清歌看到似乎折斷的蘆葦般的男子,竟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繼而的是一連串的笑聲。
墨瞳聽了心裏生奇,便也探出了頭來,便看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蘇子期。
有可能是過於狼狽,連墨瞳都沒有看出來那蘇子期其實是天上的一神仙,所以又懶洋洋的縮回了那棉墊裏。
蘇子期聽到一大串銀鈴似的笑聲,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一個人類的女孩,穿著粗布麻衣,卻異常的清秀,眸如山墨山水般清澈,白皙的手捂在嘴上笑著開心,連眼睫都笑的翹起。
良久,蘇子期才反應了過來,難道這女孩是在笑我?不是吧,活了這幾十萬年沒見過人類嘲笑神仙的。蘇子期想要活動一下,卻像是案板上的魚蹦達著逃生一般莫名的喜感,於是又看到那女孩眼睫的笑意漸濃。
清歌三步兩步走上了前,蹲了下來看著蘇子期,那目光好像是在研究古物一樣,像是把全身都看了個透徹,連蘇子期都感覺到脊背發涼。
突然,清歌的眼神一黯淡,輕輕的掃視著他的全身,然後伸手摸了摸蘇子期的胸口,溫暖的觸感從皮膚傳遞,這是蘇子期很久都沒有過的與人接觸,突然反應過來看了一眼那人類的女孩,難道她在趁人之危占我便宜?想到這裏他手心微聚,卻是心力交瘁,也聚不出仙光來。
清歌眉頭微皺,然後哧啦一聲撕開了蘇子期的衣領,露出了鮮血片片的肌膚,蘇子期再也忍不住。
伸出手來控住了清歌的手腕,一雙鳳眼狹長,怒著看著清歌,銳利的眸光讓墨瞳都為之一振。清歌卻指著他的傷口道:“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被扭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蘇子期頓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放手。
清歌甩開他的手,沉聲道:“我不會害你,要麼死要麼好好聽我的,你自己掂量。”
然後一言不發的給蘇子期包紮,蘇子期好不訝異這人類女孩好大的口吻,但是看著她纖手翩翩包紮傷口又覺得心中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