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時間給的最好的禮物(2 / 3)

王淼在一家合資企業做高管,一向鐵腕風格說一不二,連趙知遠在家也事事由得她拿主意。她對獨女趙媛媛自然是疼愛的,隻是在學習教育和規矩樹立方麵從不懈怠。趙媛媛從小沒有挨過打,不過體罰還是有的,比如大冬天的被罰站在陽台背《蘭亭序》或者李白、蘇軾的詩次,盛夏天被強製做芭蕾舞跳躍練習中間練習把杆練習多少次,做不完就不讓吃飯……

小時候趙媛媛特別皮,爬樹下河,和人打架都沒少幹,當然也沒少受罰,等年紀漸長吃了虧學了乖慢慢收斂許多,不過還是無法徹底免除違犯媽媽製定的規矩。

後來王淼摸準了她的脾氣,她生就一把懶骨頭,而且特別要麵子,王淼就對症下藥,每次她一犯錯就讓她去小區籃球場跑上幾小時,後背貼一幅“我錯了”的毛筆字,比什麼都讓她長記性。

王淼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趙媛媛睡到十點多才起來,頭疼得要命,刷牙洗漱出來阿姨又對她下達了媽媽的罰跑命令,她哀號一聲捧著腦袋恨不得立馬暈過去。

阿姨還讓她吃完早飯給媽媽打電話,她有話對她說。

王淼剛開完例會,語氣還有些揮斥方遒的餘韻:“趙媛媛,今後你再喝酒,或者讓我看見你和昨晚那種男生來往的話,我和你爸先打斷你的腿,免得你以後出去丟我們趙家的臉。”

趙媛媛的姥爺家民國時候是從商的,算得上大戶人家,後來捐款支援抗戰,姥爺的舅舅又棄商從戎,因立下彪炳戰功在建國後被封為少將,到老一直在軍區任職。因為王家作風低調,與人為善,在大運動中僥幸避過風波,到王淼這一輩,還一直保持了世家的體麵和風骨,有時趙媛媛的好強就是隨她媽媽。

趙媛媛跑步的時候,心裏把“小毛哥”那一幫人胖揍了一頓。他們真是壞得徹頭徹尾,別讓她再遇見他們,不然她一定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她自動略去了他們好心把她送回家這件事,因為她現在需要的是仇恨,隻有憤怒才能支撐她跑完剩下的路程!

6.

轉眼新學期就開學了,趙媛媛升上了初三。

市二中有個傳統,初三高三的學生都要統一搬到老校區去學習。所以新學期趙媛媛他們就要跨校區搬教室,學校的書桌椅子也到了更換的時候,男同學便被指派去抬桌子椅子搬新課本,女同學就負責打掃衛生。趙媛媛和向嵐擦了會兒窗戶,又被班主任抓到派去老教室拿上學期期末得的榮譽錦旗。

向嵐暑假後來和爸媽去哈爾濱旅遊了,玩得樂不思蜀也忘記和趙媛媛聯係,這下抓住機會,趕緊問她:“哎哎,你和盛曉陽怎麼樣了?”

趙媛媛剩下的假期就被困在家裏練鋼琴練芭蕾了,還沒緩過疲勞勁兒呢,無精打采地說:“能怎麼樣?老樣子唄。”

“趙同學。”向嵐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啊,“你可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怎麼能比桃三娘都磨嘰呢?”

桃三娘是趙媛媛他們班上的化學老師,本來姓陶,隻是上課的時候聲音比女老師都溫柔不說,還慢得可以,那個時候郭敬明正紅得蒸蒸日上,大家就叫陶老師桃三娘了,他在家排行老三。

趙媛媛也沒想到自己在這件事上能這麼拖拉,她明明已經喜歡盛曉陽好久了,可死活不敢讓他知道,數次下定決心表白卻不了了之。這種事不都是男生主動的麼?他要是拒絕怎麼辦?以後相處還不尷尬死了?這些想法總是讓她顧慮。

說話間已經到了教室門口,向嵐膽子小,趙媛媛就踩著凳子爬上去拿錦旗。

手才剛碰到旗子的穗須,就聽見一聲銳促的驚呼聲,把趙媛媛和護在下麵的向嵐嚇了一跳。向嵐更是被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往後一縮,與此同時趙媛媛感覺雙腿一軟,好像爬山時踩到鬆動的石頭一樣,整個人都往一側歪去。

趙媛媛心裏一抖,趕緊捂住臉,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她跌進了一個安全溫熱的懷抱。她抬起頭,一看,是盛曉陽,馬上高興得眉開眼笑:“曉陽哥。”

盛曉陽還有點驚魂未定,輕拍她的頭:“你幹什麼啊,這麼不小心。”

趙媛媛吐吐舌頭,去看地上的罪魁禍首。那張凳子是從後排隨意搬過來的,趙媛媛看見那凳子竟然生生斷了一條腿,她這才想起上學期期末考試完那天教室裏有男同學打架,好像就互扔凳子來著,八成是那時這凳子腿就搖搖欲墜了,剛才她和向嵐拿過來的時候在瞎聊天就沒留神。

“就為了拿這麵破旗子?”盛曉陽一邊問一邊走過去,跳起來一把就把錦旗拽下來了,轉手遞給趙媛媛。

腿長人高真好。向嵐嘖嘖作聲。

趙媛媛特自豪地接過旗子,好像接過的是全國十大傑出青年的獎狀似的。一轉頭,看見教室裏還有一個人。

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生,大眼睛高鼻子,膚色雪白,五官特別立體分明,不過臉部線條卻很飽滿柔和,並不美得讓人排拒。

女生見趙媛媛看她,便微微一笑。她笑起來也是甜甜的,乍一看有點像那個日本影星長澤雅美。

這時盛曉陽說:“媛媛,還記得嗎?她叫桑文靜,小時候和你一個大院兒住,我們還在一起玩過遊戲。”

趙媛媛想了想,沒有什麼印象。小時候她算是大院裏的孩子王,一起玩的小夥伴很多,倒真是不記得桑文靜這個名字了。

盛曉陽也沒有在意,繼續說:“我們暑假在體育館碰見的,她一眼就認出我來了。這麼巧她今天轉學到我們學校,剛好碰到我,她找不著地兒,我就帶她過來。對了,剛才還是她眼尖,看見凳子腿出問題了,如果不是她叫一聲提醒了我,你可要摔慘了。”

趙媛媛有點不高興,盛曉陽說桑文靜也說得太多了,而且還一個勁地笑,果然高中男生都是色狼,一見到漂亮女孩就暈頭轉向了。

所以她笑得不鹹不淡,對桑文靜說:“你好。”

桑文靜仍然一臉乖巧甜美的微笑:“你好呀媛媛,暑假我常聽曉陽哥哥說起你,很高興又遇見你。”

曉陽哥哥?哈!原來暑假她們常在一塊兒嗎?趙媛媛聽了這話,更是說不出來“我也很高興”這樣的話,就敷衍地點了點頭。

“趙媛媛,你聽!”向嵐突然跳進來插一句,“第二節課上課鈴都響了,我們還不速速回去,等下老班會發飆的。”

“啊,對,我們走了,曉陽哥,再見。”

盛曉陽笑著揮手:“再見,當心點啊。”

走出去兩三個教室那麼遠,趙媛媛回頭一看,盛曉陽和桑文靜在走廊上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她和向嵐走得也不快,卻甩開他們一大截,不知道什麼那麼有意思,說得連路也不肯好好走了。

她哼了一聲,向嵐聞聲,循著她的視線也往後一瞧,歎了一口氣,感喟似的說:“這個桑文靜可真漂亮啊,鼻子是鼻子,腿是腿的。”

趙媛媛沒好氣:“你見過誰鼻子和腿是長一塊的嗎?”

“哈哈,趙媛媛,你嫉妒。”

“對,我就嫉妒,這個桑文靜和我八字相克磁場不和,我很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不過你不喜歡她是因為盛曉陽,我不喜歡她,是因為她太漂亮了。”

趙媛媛斜眼一聲吭哧:“哼,你嫉妒。”

向嵐橫過手來摟住趙媛媛的脖子,狠狠點頭:“對,我可嫉妒死了,咱們這就叫英雌所見略同!哈哈!”

7.

經過一通熱火朝天的打掃整理後,趙媛媛所在的初三五班各個同學終於坐回座位,等待今天最後一件正經事——分發新學期課本,完了聽聽廣播裏校長的訓導,下午就又是半天假期。還沒從暑假的鬆散勁兒裏緩過來,大家對半天休息也覺得稀罕得很。

老校區比新校區小很多,教學樓也顯得年代悠久,不過環境清幽,到處都看得見高大美麗的喬木和花樹,大部分都是上了年頭的植物,空氣也是分外清新,是很適合學習的地方。

趙媛媛的班在三樓,她的座位靠窗,窗外正對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趙媛媛認得,那是梧桐,以前B市媽媽的老家四合院裏就有這麼一棵,春天開黃綠色小花,不甚起眼,一到初夏,小手掌般的葉子密密麻麻地擠滿樹枝,就變成清秀大氣的樹中佳人了。

因為覺得好看,趙媛媛就多瞧了幾眼,手裏下意識轉著圓珠筆,腦子裏卻是想起了小時候好玩的事,嘟著嘴,眼睛亮晶晶的。

突然聽見老班在說什麼,趙媛媛神遊回來,聽著是在介紹新同學,一抬頭,手裏的筆啪一聲滑出手指去,彈在窗台上了。

是桑文靜,她竟然被安排到五班來了。

教室前排的向嵐回頭來看向趙媛媛,一臉鬼靈精,眨眨眼,好像是在說:“媛媛,你看冤家這個路窄啊。”

趙媛媛沒理會。其實這也沒什麼,她也不是就真心討厭上桑文靜了,而是出於維護自己領地的動物般的戒備心,本能地拒絕罷了,以後少和她說話就行了。

老班開始給桑文靜安排座位,趙媛媛倒一下緊張起來。她旁邊以前坐的是五班的班長,這學期他跳級直升高一了,目前大家位置還是按照上學期的順序分坐,她身邊座位自然就空了出來。

怕什麼來什麼,老班一抬手就指著她旁邊的位置,對桑文靜說:“你先坐那裏去吧。”

趙媛媛實在不想聽桑文靜再和她說“曉陽哥哥”什麼什麼的,於是抬手捂住嘴巴就是一通亂咳,另一隻手舉起來說:“黃老師,我重感冒了,人畜勿近小心傳染,你還是給新同學另外安排座位吧。”

老班黃老師是典型的成績至上的老師,趙媛媛是五班的語文課代表,成績一向不錯,又伶俐可愛,於是他連懷都沒懷疑,轉手指了另外一個空位,讓桑文靜去坐了。

桑文靜經過過道時,一直看著趙媛媛,趙媛媛的視線和她撞在一起時,心裏漏跳了一拍。她看出來了吧,也是,這麼拙劣,不是個笨蛋誰還看不出來?所以她才一臉疑惑和委屈嗎?

哎,內疚了。可是,即使是這樣,也不想接近她。趙媛媛想。

8.

一個星期五下午放假後,王淼讓司機到學校門口接趙媛媛,她有一個飯局,讓趙媛媛和她一塊兒去。對孩子的教養上,趙知遠和王淼在這一點上有很大分歧。趙知遠覺得女孩要富養,嬌養,從不帶趙媛媛出去混飯局。王淼卻覺得女孩也大可以多接觸接觸這種場合,隻要在大人的保護範圍內,練練膽識,對以後出社會有好處。

趙媛媛自己倒是不太熱衷,他們吃飯大多都在高級酒樓,那些地方除了鮑參翅肚就是酒色財氣,裝潢不是黑裏描金就是假模假式的古典風,實在沒什麼意思。

不過這天趙知遠去上海出差了,保姆周阿姨又請了假,她就背著書包跟著王淼一路去了。去的是市裏一家有名的食府。吃了半個小時趙媛媛就飽了,大人們卻還意興正濃相談甚歡。她於是和媽媽招呼一聲溜了出來,透個氣順便上上廁所。

在隔間方便完正衝水呢,外麵就聽見亂七八糟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動靜忒大。趙媛媛打開隔間門要出去,卻又被嚇得退了回來。

有男人!

那男人手中挾了一個暈乎乎的女人,正按著她的腦袋,往打開的水龍頭下壓,被水一激,那蔫手蔫腳的女人就像通了電一樣,猛地揚起頭來。

動作太大,腦袋磕在水龍頭上,不知是因為痛,還是什麼,她一個勁抓狂一樣哇哇大叫。

她對麵,鏡子裏,是被殘妝糊得麵目全非的一張臉。

男子這時倒站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女人,說:“梁又辰現在在我們店裏,你要去看看嗎?”

女人停止了尖叫,神色狼狽,眼睛卻發光:“他來找我?”

男子笑了。他穿了黑色的短T,看不出年齡,那麼一笑,顯出一臉少年人的天真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