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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寧王出現在禦書房門口,挺拔的身軀,傲然的麵孔,在恭順帝眼裏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他現在才知道,對於寧王的懼怕,自小已埋在了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此時的恭順帝如同一個剛剛做了壞事突然被大人發現的可憐小孩,臉色慘白,內心緊張害怕羞愧,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小德子低著頭,冷冷地笑著,若是知道此刻恭順帝的心思,一定會幫他挖個地洞,讓他鑽進去。一個皇帝當成恭順帝這樣,也是天下一朵奇葩,就是一頭撞死也不為過。
寧王大手一揮,在場的人風卷殘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金同也被侍衛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跡擦得幹幹淨淨,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皇上——”寧王微微拱手,厲聲道:“你這是想做什麼?”
恭順帝哭得心思都有了,有他這麼當皇帝的嗎,有臣子這麼跟皇上說話的嗎?寧王的話停在恭順帝耳內,成了莫大的諷刺。
“朕——李彥膽大包天,謀逆犯上,朕——朕要治他的罪——以儆效尤——”
恭順帝那個累啊,感覺心被萬千噸的石頭壓著,身體更是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句話斷斷續續,簡直比繞著皇城跑一圈還要吃力。
“憑什麼?”寧王冷笑道。
“證據確鑿,律法無情,朕即便有所偏袒,天理也容不得他——”恭順帝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信心十足,不禁雙拳再次握緊,然而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唯有虛汗如細雨一般,滾滾下流。
“證據,什麼是證據,皇上知道哪些可以作為證據?”寧王詰問,顏色越來越嚴厲,目光凶狠,如同見到一個犯了錯誤卻不敢承認的孩子。
雖然兩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但這個時候,無論是語言語氣,還是心裏的感覺,他們不再是君臣,而是一對父子。
恭順帝一怔,茫然道:“我——朕——剛才你也看到了,李彥囚禁了太原府尹,還動用了私刑——還有,還有,他沒有得到朕的旨意,就私自離開京城,入並州,殺了謝朱誠——這些,都是罪證,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李彥無從抵賴——”
恭順帝一句句,喋喋不休地解釋著,偶爾忘了,還低頭沉思著,想到了一點,又立馬說出來,應付功課一般,生怕被寧王不滿意,給他打個不及格。
“是嗎?那皇上還不動手,將李彥全家老小都抓起來,更待何時?”寧王冷哼一怔,語氣中的譏誚即便是慌亂惶恐的恭順帝也聽得明明白白。
恭順帝委屈地低下頭,這個時候他真慶幸有身寬大的衣服,可以講腦袋埋在胸膛,誰也看不到他的臉。
“朕是要去抓啊,這不是你拉著,李彥一家老小早已被關進天牢了。”恭順帝唯有肚子內反駁兩句,卻萬萬沒有勇氣說出來。
“證據?若是手中有無上的權力與實力,莫須有也是無可爭議的證據;若是什麼也沒有,證據便什麼也不是!《春秋》《左傳》《東周列國》《資治通鑒》裏麵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還不能讓你警醒?”
寧王喝道,語氣之中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態。
“————”恭順帝低著頭默默地聽著,連眼睛都閉了起來,他在逃避在自責,甚至想逃離這個世界,什麼皇帝,什麼權利,什麼地位,統統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