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離開皇宮,已近午時。
家丁早在門外等候,不過卻沒有準備好轎子。
“有事?”李彥疑惑問道。
“是!”家丁跟在李彥身後,低著頭,輕聲說道。
“說來聽聽!”李彥顯得十分愜意,隨意地四周看著,天氣正好,渾身舒暢。
京城的繁華比之江州,又有許多不同之處,京城是一種克製後的優雅,內斂後的堂皇,就是那吆喝之聲,也顯得方方正正,如同京城的道路一般,而江州便顯得嘈雜,龍神混雜,各顯神通,是一種掙紮生存,是一種恬然自得的熱鬧。
對此,李彥也說不上來喜歡哪一種,討厭哪一種,這當然也與他內斂的性格有關。
整日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正如李彥當初告訴曾冰鴻的一般:生命可貴,而富貴似浮雲,他並不在乎。若非寧王咄咄逼人,兩人的關係又何至於如此,劍拔弩張。
“聽裏麵的人傳出話來,儲秀宮內見到曾冰鴻小姐了!”家丁慢悠悠道。
李彥聞言,身子立馬僵住了。
“什麼——”李彥不是不願相信,而是不敢相信,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當初失去曾冰鴻時,已讓他心如刀絞,生不如死,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家丁似乎想讓李彥再平靜一下內心,緩了緩,才接著道:“是的,大人。當初奴才也不敢相信,不過裏麵的人信誓旦旦,而且還查過秀女的名冊,確定是曾大小姐不假,這才敢傳報下來。”
“哦!”李彥長歎一口氣,淡淡道。
“大人——”家丁愣住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這怎麼可能是從李彥嘴裏說出來的話?難道他還沒有聽明白?是曾冰鴻,曾經與他生死與共的人,並沒有死,還活著,難道他心裏就沒有一點點的波瀾?難道短短的幾年時間,已磨平了一切?
“我沒事。當初為牽製楚國,而故意放走周昱,誰知反倒害了曾家。對於曾冰鴻的死,我與琦兒一直愧疚在心,今日得知她還活著,心中的結終於總算解開了。”李彥娓娓道。
“是!”家丁跟在李彥身後,不知是喜是悲,低著頭,再沒有開口。
而李彥說完,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壓製不住心中的狂瀾。
在得知曾冰鴻還活著的消息時,他欣喜得差點跳了起來,恨不得狂叫幾聲以舒發自己快要爆炸的內心。
隻是她當初為什麼要騙自己?不對,不對,應該是受傷了,從橋上跳下來,不小心碰到石頭,雖然大難不死,但一定受了很重的傷。那麼,曾諶騙他的事情曾冰鴻一定還不知情。
為什麼這些年沒跟自己聯係?難道是因為李彥官越做越大,曾冰鴻自慚形穢,不敢高攀,還是因為他娶了何琦,生李彥的氣了?不會,不會,當初曾冰鴻不是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形,還送了一個玉環給他嗎?那又是為什麼?難道又是曾諶在作怪?還是她受傷後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
又為什麼會去參選秀女?是被逼的,還是她自願的?是誰推薦他去的?曾諶最近在幹什麼?他讓曾冰鴻去選秀女有什麼目的嗎?莫不是曾諶利用周昱的事情做文章,逼迫曾冰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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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心頭一下子湧出千百萬個問題,他此時真恨不得抓住曾冰鴻一次問個清楚。然而想起曾冰鴻的音容相貌,又不忍心為難於她。
“難道去找曾諶嗎?又能問出什麼?他可以欺騙我一次,就可以欺騙我兩次。沒用的。”李彥也沒有再開口,而是默默地想著主意,“不行,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曾諶找出來。”
李彥雖然做宰相,並不長久,然而卻已能夠做到心不外露,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以家丁也覺得看不透李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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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快,出大事了——”
李彥剛進家門,便讓火急火燎的趙萍,沒頭沒腦地老拽著往內院跑去。
“怎麼了?是你被人欺負了,還是你欺負了別人?”李彥笑道。
趙萍聽言並不著惱,依舊飛快地跑著:“都不是,是天大的好事——”
“哦?”
李彥滿肚子的疑惑,可是趙萍左右解釋不出,反倒越描越黑,讓李彥雲裏霧裏,疑心更重了。
不過當他們走進後院時,看見一幫人圍著何琦,又是小心拿椅子,又是小心扶著腰,又是小心端茶遞水,又是小心囑咐,又是小心祝賀——
而旁邊的何常在,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想要幫忙,又不知道該幫什麼,時而緊張兮兮的,時而長長籲氣,如同瘋癲了一般。
李彥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心情也是異常的激動,卻又有些擔心,忙走近何琦,右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冷靜地調整自己的呼吸,暗自提醒:“仔細,仔細,一定要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