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不足捧起手中的盒子,跪倒在地,正要說話,嚴溪已經走下台階,將之取到了手上。
盒子內是一本賬本,其中清清楚楚地記載了袁進這十多年來在惠州所做的一切,雖然隻字未提嚴溪,但嚴溪明白,其中很多事情能夠得以順利進行,是不可能將自己繞開的。袁進難道想暗示自己什麼嗎?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你家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嚴溪有些迷惑了,袁進怎麼今日如此沉不住氣,莫非真想跟他拚個魚死網破?嚴溪首先想到的是:威信受到了威脅!換做從前,袁進萬不敢拿此來要挾自己。
智不足期期艾艾道:“我家大人…說..說…刺史大人…一看便知…”說著還不時地抹著頭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為緊張害怕,還是屋內太悶了。
“好!很好!”嚴溪說完這兩句,便點點頭往後院走了,留下智不足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智不知雖然驚訝,但並沒有動身,因為他還沒有等到結果,回去肯定是交不了差的。於是他便如此跪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依舊一動不動,如龜息了千年王八一般,寂然無聲。
果然,嚴溪終於出來了,剛才的憤怒早已煙消雲散,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鎮定的神情,隻是看見地上的智不足時,眼神中透出一絲欣賞。
“起來吧!”嚴溪放鬆語氣道,但他不可能因為智不知這一個舉動,而對袁進的行為有所改觀。
“謝…謝…刺史大人…”智不足雙腳都跪得麻木了,站起身來時差點摔倒。
“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安心養病!”嚴溪這句話完全是從鼻子內發出的,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是!”智不足答應一聲,便退出門外。至於袁進是不是真的有病,有什麼病,又或者他們官員之間在打什麼啞謎,他可不管,也沒有資格管。雖然袁進對他有些看重,但此時他不過是個傳話的,不該知道的便不去知道。
作為半個局外人來說,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這何嚐不是一種明哲保身的方法?
…………………………………
“哼!什麼東西?也敢來威脅我?”嚴溪將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腳將賬本踢得遠遠的,臉上猙獰得嚇人。
袁進的這一舉動無疑衝動了嚴溪的逆鱗,作為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刺史,遠離京城,便是一方的土皇帝,況且在惠州經營數十年,從來無人敢有半句置喙,連監察禦史都不放在眼裏,對於宰相李彥,也敢明著來,暗著去,如此高傲的一個人,怎能地下高貴的頭?怎能受得了袁進的要挾?
“看來這兩年讓他們太過放鬆,以至於忘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李彥已經明確提出,過兩天便會離開惠州,嚴溪肯定不是傻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袁進較勁,因此他選擇了讓步,但並不是退步。
嚴溪讓袁進“安心養病”,便是準備拖延時間。惠州是嚴溪的大本營,天時地利與人和,他耗得起。但李彥不成,他有皇命在身,事情完結便必須回京複命,不然可是欺君大罪。嚴溪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從而提醒袁進裝病,一切等到李彥離開再說。
至於結果,到時候還不是他嚴溪說了算?
…………………………………
袁進得到消息,靜靜地坐著。
“病?行得通嗎?”
若是換做沒有針鋒相對之前,袁進可以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蒙混過關。但是現在時局瞬息萬變,嚴溪還會如往昔般地照應自己嗎?將心比心,袁進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見嚴溪低頭,一本厚厚的賬冊,隻換來一個不痛不癢的對策,袁進突然覺得害怕起來,嚴溪往日的威嚴在他心頭漸漸變得清晰龐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原本的千萬個對策,如今想來是多麼的幼稚與可笑。
“大人…大人…”管家智不足見袁進臉色漸漸塌了下來,忙喚醒他道。
“啊——”袁進茫然抬起頭,見管家正在抹著頭上的汗水,也不禁抬起手來摸著額頭,竟也是淋淋地冷汗。
“大人…若是此時…放棄…隻能是任人宰割…何不…置之死地而後生?”管家道。
袁進深深呼吸一口氣,甩掉頭腦中繁瑣的思緒,道:“不錯,我命由我不由天!嚴溪說什麼,就當他放屁好了,老子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愛玩不玩…”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