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沒送?”紫珠的一句話讓孝仁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還以為自己要暴露身份了,忙心裏思索一番托詞,然而聽到下麵,心裏又輕鬆了起來。“送了!綠珠姐姐原來每天都有送,可是後來才發現,‘秋老虎’將進貢給皇上的花,都偷偷地運出了宮外賣錢,從此,綠珠姐姐就沒再送了。可能是皇上不喜歡花吧,他從來沒來過百花宮。”
紫珠說這些話時,並沒有多少淒慘悲觀之色,也沒有半點的怨恨,隻是所到“秋老虎”時皺了皺眉頭,便快速地過去了,似乎對此人既討厭又忌憚。
“哦!”孝仁帝反而有些失落,他竟不知皇宮的底層竟然還有這麼明目張膽的人物,這簡直是對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人物的一種諷刺。
………
“紫珠…紫珠…”綠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紫珠轉頭看向孝仁帝,往前指著,道:“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後麵的路你再問一問其他人吧。前麵便是‘秋老虎’的地盤,你小心點。綠珠姐姐正叫我回去吃飯呢…”
孝仁帝沒有停留,點了點頭,便轉身快步走開了。一來,他是害怕被那個“綠珠”認出來,下次若再見她的麵,可就不這麼輕鬆了。二來,他也想看看‘秋老虎’是何許人也,竟讓紫珠害怕成這個樣子,看來要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不過令孝仁帝失望的時,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來來去去的一幫宮女太監都是慈眉善目的,且並沒有一個名字中帶“秋”的,也沒有一個人的外號叫“老虎”,查了半天一無所獲,也隻好放棄了。準備回去給小順子大聲招呼,讓他把那個“秋老虎”揪出來。
有時候用一把砍斧去對付一隻小蚊子,並不是明智之舉,反而不如一個小小的扇子管用。如今的孝仁帝就是那隻開山劈地的砍斧,而小順子便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宮扇。
然而,這其中發生的一點變故,讓孝仁帝終其一生,也沒能完成這個心願。
………
孝仁帝自問這是第一次獨自行走在皇宮內,但卻一步不錯地走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然後又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禦書房。
此時他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看著奏折,雖然並不批閱,但是對於朝中的動態還是察覺到一些。而是從最底下抽出那本被他摸得有些破了的《頻湖脈學》,他即便不翻開看,也能一清二楚地知道其中的內容,甚至第幾頁第幾行第幾個字是什麼,他也能不假思索地回答得出來。
靜靜地摩挲了片刻,又拿起李彥當時送給小順子的那副字來,仔仔細細地看著,甚至情不自禁地模仿著其中的筆跡。等孝仁帝看完,天已經黑了下來,孝仁帝也覺得自己開始疲憊了,身體中的力氣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瘋狂地往外抽走。
屋內突然亮了,小順子點亮了書案上的一盞油燈,即便孝仁帝有意避開人群,想安靜地過上一天。但並不代表小順子可以不跟著,其實即便他不跟著,上下的太監都是他的耳目,隨時隨地都能得到孝仁帝的最新消息,隻是小順子還有些不放心,隻有孝仁帝不離開自己的視線,才能讓他覺得妥帖。
孝仁帝猛然睜開眼,微微一笑,道:“朕差點就睡著了…”
小順子一怔,從今日孝仁帝的表現來看,並不是什麼好事,然而又不忍心破壞孝仁帝的好興致,於是笑道:“許是皇上遊了一天的皇宮,累著了。”
“是嗎?”孝仁帝並沒有再在此事情上糾纏,看著小順子雪白的雙鬢,歎道:“小順子,你在朕什麼多久了?”
小順子道:“奴才今年五十六,自十五歲進宮,便跟在皇上身邊,至今已有四十一年了。”
孝仁帝點點頭,也是頗為感慨,不舍地看著手中的《頻湖脈學》,苦笑道:“四十一年了,朕自從得到此書,也有二十多年,卻至今無法參透其中的奧妙,看來要讓先帝失望了。”
小順子不敢接話,低頭默默地聽著,不知孝仁帝的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拿去吧?”孝仁帝突然將《頻湖脈學》舉起,交到小順子手上。“交給李彥,希望他不再覆朕轍…”
小順子一怔,接過孝仁帝手中的書,不知這是一個結束,還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