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並沒有被李彥打斷,繼續道:“京城轉運糧草本有六百萬旦,但在途中,本王便派人截下了五十萬旦,作為軍中半月之糧。危誠醉酒延誤軍情,本王罰了他三十軍棍。危誠一氣之下私自調走了糧倉中的四百萬旦糧草,全部偷賣給了衛國。不過文寇瞞住未報,直到八月中旬才提起,卻不知這是本王刻意安排的。如今危誠死於偷襲衛營,更是神鬼不知。”
李彥心歎:“可惜危誠一片忠心!”不知趙秉如此大手筆所謂者何,默然不語,洗耳恭聽。
趙秉森然一笑,道:“蘇遠乃一介書生,雖然入世為官,但已是出世心態,諸事不問,突然遇事,驚慌失措,竟四處求救,企圖群策群力解決,鬧的天下皆知。本王為穩定軍心,不得不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他,而且將他的人頭掛在城樓上讓你看到,為的是給你一個警告,給朝廷一個下馬威,當然也是為人讓文寇看到,好讓他知道本王已自絕朝廷,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真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李彥方自感歎,卻聽趙秉說到了自己,忙集中精神。
“沒想到你小子沒有半點畏懼,反而言語試探本王,消除本王的戒心,見本王不上當,又反手一刀,眾目睽睽之下誣陷梁戎,人證物證俱全,借本王之手以立威,果真不俗,令本王十分欣慰。卻不知梁戎也是本王的心腹,本王此舉也另有深意,名義上是因為梁戎叛變,但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本王是在為糧草擔憂。目的就是要讓文寇清楚,本王已是驚弓之鳥,已是是非不分的糊塗人。”
趙秉說完,瞥一眼李彥,見他正在沉思,不禁點點頭,一時間知道如此多的秘密,卻不驚不亂,不問東問西,還能安靜思考,實屬難得。坐下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雖然消息不至於外泄,但時間拖得越長,越容易引人懷疑。
“竇江乃竇武將軍後裔,自小襲了父親的職位,跟隨本王,卻絕少人知道,他是本王的心腹。在本王的授意下,他已與衛國將領接觸多次,基本取得對方的信任,當然這得多虧文寇從中斡旋。此時衛國已經派人過來與竇江接洽,本王拉你下棋便是為了迷惑他們,讓他們以為本王疏於防備,而積極進取,早開戰端!”
李彥聽完,雖然震驚,卻不著急發問,靜靜地怔在當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次梳理一遍,方才微笑問道:“王爺若是有令,下官不自作聰明去動文寇就是,何必諸多唇舌?莫非王爺反悔了,將另有打算?”
趙秉朗聲大笑,撫掌道:“好!沒想到本王行將入土,還能有幸見到今日,不枉,不枉!”
李彥見趙秉指著自己,笑得前俯後仰,覺得怪怪的,卻又不知錯在哪裏,左右想不出個頭緒。
“唉???本王自知才能不足,得先皇器重,長守夏州,自以為衛國弱小安分,卻沒想到一樣是狼子野心。幾十年下來,夏州在本王的治理之下,已成荒蕪蠻夷之地,深感慚愧。是以才花費五年時間,殘忍滅親,安排此計,自以為絕妙,然事到臨頭,卻有躊躇,不知對錯。畢竟三十萬士兵的性命,若是有半點閃失,本王將成大明的千古罪人???”
趙秉說一句,歎一句。李彥聽一句,想一句。兩人一人一個心思,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時候有了短暫的沉默。
“本王想把這個重任交給你???當局者迷,盤觀者清,此其一。熟讀兵書,又有大勝楚軍的戰績,文韜武略,此其二。立威萬軍,取信文寇,此其三???萬望成全!?”
趙秉說完長揖到地,甚是恭敬誠懇。
李彥早就驚呆了,聽了前麵一句,後麵趙秉說什麼半字沒聽進,心想:這王爺莫非瘋了不成。不過趙秉瘋,李彥卻不願跟著他一起瘋,冷靜道:
“王爺,臨陣換帥,乃兵家之大忌,萬望三思?”
趙秉點點頭,道:“李大人不必擔心,本王早有考慮!”說著從香案上捧下一柄長劍,道:“這是先皇贈與本王的昆吾劍,今日本王便將它賜給你,見劍如見本王,到時候號令三軍,莫敢不服。”
李彥心內呻吟,不知道趙秉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眼看著昆吾劍,不知該接不該接。
“別忘了,曾冰鴻還在本王手上。”趙秉嗬嗬一笑。
李彥無語,不知趙秉如此死皮賴臉,所為者何,無奈地接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