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雲 八十四、棋逢對手(上)(2 / 2)

第二局趙秉又輸一又半目。再三局,趙秉總覺占盡優勢,但每次都敗下陣來,且都不過一兩目的差異,讓趙秉十分憋悶。黑白起起落落,直至黃昏,日影西斜。最後一盤,趙秉心內煩躁,挽袖光膀,一腳蹲在座位上,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棋子被無情地提出,反手無力。

“呔,你小子是不是耍我,怎麼一下子輸了這麼多?”趙秉不信,搶過曾冰鴻記錄的棋譜,拈須看著,一麵看,一麵搖頭:“臭棋,臭棋,臭棋!”越看越氣,幹脆撕成粉碎,摔在地上,狠狠跺了兩腳。

“再來???”趙秉道。

李彥起身拱手,笑道:“王爺心思已亂,李彥恐勝之不武,且今日天色已晚,來日方長,王爺又何必急於一時?”

趙秉一怔,回頭望時,日沉西山,天色灰暗,不禁以手加額,歎息道:“真是糊塗,都已這個時辰,我竟忘了!”待見曾冰鴻端出飯菜,方覺腹中饑餓。

三人草草吃了飯菜,敘了一會家常,趙秉才告辭而去,留下棋盤,約定明日之棋。李彥答應,送出門外,待趙秉身影不見方回。

曾冰鴻走近,想著趙秉撕棋譜一幕,不禁掩嘴笑道:“大哥還是孩童心性,不過幾局棋,竟如此在乎!”

李彥望著曾冰鴻怔了片刻,方才歎道:“琴遇知音,棋逢對手,不亦快哉!杜荀鶴也曾道:有時逢敵手,對局到深更。其中滋味,你非局中之人,自然無法體會!”

曾冰鴻吐了吐香舌,嗔道:“就你知道!”說完,嫣然一笑。久處險境,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李彥一個眼色,曾冰鴻便一清二楚。

夜幕降臨,月牙斜鉤,李彥與曾冰鴻如常走了兩盤雙陸棋,便各自回房睡了。黑暗中的人眼見無事可做,便也悄然離開。

竇江五行缺水,表字漢沂,利於東利於夏,早年隨毅王來到了夏州,本以為天意安排。然剛來當年尚風調雨順的夏州,自第二年開始一年一小旱,三年一大旱,如今別說“江”了,就是“池”都難見,隻怪天意弄人。

“啟稟公子,那王爺隻是下了一天的棋,用完晚膳就回去了。”說話人一身夜行衣,手上捧著李彥、曾冰鴻和趙秉對弈的棋譜,高舉呈上。

“做得好,下去領賞吧!”由於營養不良,竇江身高不過五尺,蠟黃瘦弱的臉龐,說話聲細音軟,猶如大病初愈之人。隻見他將棋譜一張張地仔細看了,又點點頭,然後交給身後站著的副官潘坎。

“是!”那人說到做到,聲猶在耳,人已不見了,也沒人看見他是從何處走出去的。副官潘坎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驚得口瞪目呆。

“這???將軍身邊果真人才濟濟???”潘坎歎息道。

竇江不言,隻是看著潘坎,嘴角一扯。

潘坎會意,臉色突變,好久才鎮定下來,心內感歎,風雨即來,是福是禍,隻有聽天由命了。

“將軍,此次偷襲失利,可能引起了老家夥的懷疑。剛回來便敲鑼打鼓地利用李彥,除掉了梁戎,隻怕有殺雞儆猴之意,以後將軍行事多加小心在意才是。”潘坎囫圇吞棗地看了一遍圖譜,發現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卻不無擔心地提醒竇江道。

竇江懶懶地斜倚在椅子上,淡淡道:“雖然梁戎太過招搖,出事是遲早的事,但兔死狐悲,我們是該引以為戒。至於李彥不過一個跳梁小醜,他的軟肋就擺在你我麵前,弄死他不過捏死一隻螞蟻,不必打草驚蛇。”

“將軍說的莫非是那女子???”潘坎突然想到。

竇江點點頭,道:“正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想著曾冰鴻的花容月貌,會心一笑。年過三十歲的他,尚未婚配,民眾遷徙,夏州已成空城,正所謂三年不見女人,就是碰到一隻老母豬也覺得眉清目秀,別說梁戎急色,竇江又何嚐不是同樣心動。隻是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

竇江又道:“手上的事情,暫時都放一放,如今我們有兩張王牌在手,已是穩操勝券,再不用冒不必要的風險。上頭過兩天就會有消息送來,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是!”潘坎應了一聲,自動退下,竇江卻往身後走去,順手吹滅桌案上的燈,夜複又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