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赤服男子一聲怒喝,“一個個目無軍紀!眼下蠻兵肆虐,犧牲了幾百弟兄,不團結對外,還窩裏鬥!”
“上將軍!”馮異麵目紅赤,嚷道:“攘外必先安內,這甘英是沙蠻子派來的內鬼,若不殺他,一來軍心難穩,二來軍情也會被此人泄露,此人非殺不可!”
“大膽,馮異!”臧霸喝道:“竟敢頂撞將軍,依軍律,杖責二十!來人,給我拖出去!”
嗓門不小,滿帳兵士卻像沒人聽見臧霸的軍令一般,都一動不動,一個個憤怒地盯著臧霸。臧霸被眾人的眼光盯的心虛,隻得看向赤服將軍。
赤煜也沒有說話,明眸半睜,定睛看住了馮異,緩緩地伸出了右手,一字一字,冷冷道:“給,我,證,據。”
“呃……”冷冷的聲音像是當頭一盆冷水,不,是一顆顆冰錐當頭刺下,馮異不僅一個激靈,酒也醒了三分,“我確沒有真憑實據,但我親眼所……”
“沒有真憑實據你就敢動員所部殺人?”赤煜睜開了眼睛,“憑你一句話就敢在軍內殺人!”
“上將軍!”看著赤服男子眼中醞釀的怒意,鄂鋒連忙勸和道:“馮副營也是因為損失了兩百個弟兄,過於悲憤,再加上喝高了,才會言語過激,還望將軍莫要計較才是。”
“軍律不可違,杖責二十不可免。”依舊是冷冷的語氣,赤煜道:“鄂鋒,你親自執行,明日祭棺儀式,馮異主持。”
“謝將軍!”如獲大釋,馮異感激地“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謝將軍……”
沒有理會馮異的拜謝,赤煜道:“甘英,隨我來。”
驍騎營副營帳中,馮異正躺在床上,淤作一團的臀部,一個親兵正給他敷藥。“輕點!”不小心被碰到痛處,馮異麵目擰做一團,“叫你輕點,小心我活劈了你!”
一老者一捋長須,笑嗬嗬地道:“馮副營,還請息怒啊。”正是副將軍吳祝。
“吳將軍,你叫我怎麼息怒啊。”馮異長歎一聲,“上將軍為了這麼一個新兵杖責我二十,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人生不平之事多著呢,忍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啊!”聞言馮異又是一聲長歎。
“對了,馮異,這次上將軍領兵出去不是要打一場硬仗麼,三四千的敵人固然可以拿下,但這怎麼出去半晌就回來了?”
馮異突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朝帳外描了一眼,確認沒人後,小聲說道:“吳將軍,此事我也覺得蹊蹺啊!”
“有何蹊蹺?”
“一來,蠻兵本可將我等屠戮殆盡,可蠻兵卻故意留下了甘英,還與其交頭接耳。二來,當上將軍趕到鳴沙丘的時候,還沒有交兵,隻與那蠻兵為首的人物交談了幾句,那蠻首就帶病撤退了,臨走還交待了句。”
“交談兩句那蠻首就退兵了?!”
馮異猛然挺起身道:“馮異親眼所見!“
“那臨走時那蠻首交待了句什麼話?”
“請將軍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說罷雙眼緊緊盯住吳祝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些什麼來。
吳祝顯然也被這話驚了一番,不過吳祝很快就顯得鎮定,說道:“這話明顯是那蠻首在栽贓上將軍,馮副營不必當真。”
馮異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旋即道:“對,吳將軍見多識廣,此話必然是那沙蠻子在陷害上將軍,夜深了,馮某還得休息,還請吳將軍也早些歇息。”
吳祝拍了拍馮異肩頭,道:“如此,馮副營也好生休息。”
“不送……”看著吳祝離帳的背影,馮異心裏罵道:“這個老狐狸,還真是狡猾!我就不信了……”
赤煜主帳之中。
帥案之上,火紅的赤色大袍映著帥案上的男子雪白的麵色微微有些紅潤,平添增了幾分血色,又像是萬雪從中一枝傲梅,讓人總有捏玩一下的念頭。而順著麵色往上挪一些,半睜的眸子總會讓這樣的念頭立馬消失,分明的黑白,黑如星夜,白如雪山,或睜或閉都是距離的冰冷。
赤服男子一旁,卻是水藍的長裙,依水而上,每一個褶皺都像是水紋蕩開著的漣漪,層次而搖曳。蔚藍的腰帶勾勒出的細腰、平腹,又像是碧山間的一潭清泉,文靜而隱隱有清香逸出。疊巒而上,半長的鬢角掩住腮麵,好看的弧角恰似不波古井,寫意而恬美。
嗡唏間輕啟了唇齒:“赤煜哥哥?”直如晶瑩的卵石滑入了那山澗的清泉,叮咚著清脆,驚醒了有些出神的赤袍男子。
“啊?”赤煜連忙假裝扯了扯衣角,淡定道:“幾年未見,不曾想,淇音已經出落的這麼美麗了。”
“嗬嗬。”清脆得如翡翠交擊,葉淇音抬手掩住了唇,“哥哥說笑了,今天多虧了赤煜哥哥,不然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看見哥哥您了。”
“無需客氣。”赤煜道,“對了,淇音,你在天朝無事,怎麼到了這西域來,還讓蠻子給截住了。”
“人家來這還不是為了來看你,”葉淇音急道,全然沒了剛才的矜持,“你去西域戍邊,一去就是幾年,書信都不曾見你一封,要不是見赤府不曾掛過白燈籠,淇音都以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