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是一句感情多麼充沛的話,它飽含著人與人之間最高尚的情誼,《三國》裏的劉關張結拜時說過,以及許多性命相交的兄弟也曾說過。但這句話往往是不能當真的,為什麼?因為這句話一旦從人的口裏說出來的時候,難免會變得俗氣,人也會變俗,俗人是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的,絕不會!
所以這句話隻適合做,而絕對不適合說出口,並且世界上也確實有這樣的一類人——軍人,一旦有戰鬥,他們就的並肩作戰,共同去麵對危險,他們已不需要什麼豪言壯語,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在這種同生共死的戰鬥中變得牢不可破。
紅袍人靜靜地坐角落裏,與另一處角落的熱鬧擁擠,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眼睛明亮如鏡,他的耳朵不僅俊俏,聽力也不錯,這間酒館裏的一切,他想看到的他都能看到,他想聽的也不會聽不見。
黑衣人眉頭緊皺,道:“你想用你的命,去換他的命?”
季楓盯著黑衣人,麵上開始有笑意浮現,但他並沒有開口,能聽得到的隻有他均勻的呼吸聲,他很平靜——死亡或許是件令人恐懼的事,但當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死的時候,便可以戰勝這種恐懼。
黑衣人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你真的不怕死?”
話一出口,黑衣人便覺得這本就是一句不該問的話。春秋戰國時期的專諸、荊軻之類的死士,他們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一件事,生與死,已不是他們所要在乎的,因為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不成功,便成仁。
一個人若要擁有這樣的信念,他的內心就一定要有一種真摯而熱烈的情懷。普通人多困於名與利,得與失,他們懂感情卻無法激發感情,因為他們的感情裏包含的東西太過複雜,考慮地也太複雜。
沈衝擁有這樣的信念,因為他累了,他的心累了,一個人的心若是倦了,他想的也少,因而感情變得單純。
季楓很年輕,有很多事他還沒有來得及想,他現在想的事很少,所以他也擁有這樣的信念。
黑衣人突然笑道:“我現在突然有點舍不得殺你們了,畢竟你們這樣的人並不多見,死一個便少掉一個。”
“你為什麼不出手,你應該出手的。”季楓看著黑衣人,認真道。
沈衝臉色變了,變得鐵青,他仍舊沒有說話,他知道一旦朋友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時,就一定要尊重他,更不要去阻止他——所以,沈衝隻有沉默。
“你也應該等一等的,死,並不是一件需要著急的事情!”黑衣人看著季楓道。
季楓問道:“等什麼?”
“等你!”
“等我?”
“對,等你,畢竟你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我殺一個人,一定要讓他死個明白。”黑衣人的語氣極為真切,就如同在和親密的朋友說話一般。
季楓轉頭看向沈衝,道:“我已明白!”
這話既像是對沈衝說的,也像是對黑衣人說的。話裏的意思也很明確——他為朋友而死,這已足夠。
“但至少,我應該讓你知道我是誰,叫什麼名字。”黑衣人歎了口氣,道。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聽一聽?”季楓摸索著鼻子,道。
黑衣人點頭,笑道:“你也可以不聽的,畢竟你的耳朵並沒有長在我的身上!”
“我的確該聽一聽的,因為就算我堵上耳朵,你還是要說的,你的嘴畢竟是長在你身上!”季楓道。
“我姓計,單字一個莊,三十六計的計,村莊的莊。”
“有一個詞不好——”
“哪一個?”計莊問道。
季楓笑道:“村莊不太好,應該換一個詞!”
“換成那個詞?”計莊正色道。
“莊嚴,這個詞也許會更合適!村莊畢竟小了些”季楓意味深長地說道。
一個人,特別是一個聰明的年輕人,野心比普通人要大得多,也更渴望獲得名聲權勢。
計莊不過二十出頭,還很年輕,他的腦子也不笨,他這樣的人,想不出名也是一件極難的事。
“你說的不錯,村莊確實小了些,我也的確該走出去!”計莊看著沈衝,道。
季楓眼中射出兩道寒芒,這樣的目光像兩把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計莊身上,如果眼神能夠殺人,計莊現在就應該是一個死人。
一個人若是想成名,最好、最簡單的法子莫過於殺死一個已經成名了的人。這法子不少人用過,但多數人都失敗了,成了名的人,無論是武功還是算計都要比那些還未成名的人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