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用力甩開克麗絲汀的手,聲音因為過度激憤而有些沙啞。他狠狠瞪著克麗絲汀,黑發之下冰藍色的眼瞳中燃燒著熾烈的火,他就像一頭負傷的獸。“女貴族,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讚美中的。”伯爵咬牙說完正要轉身,卻又被克麗絲汀抓住了手。
“讚美?你是在開玩笑嗎?每個人的背後,都充滿了隻有自己才懂的艱辛。別以為你出生的樣子和別人有點兒不同,你就可以一直為所欲為地發脾氣!”克麗絲汀憤憤道,“我的確不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知道,怪物才不會有那麼美麗的翅膀呢!”
伯爵回過頭來,冰藍色的眼眸中,是克麗絲汀那張義憤填膺的臉。“那種怪物的翅膀,隻有你覺得美麗吧。”伯爵呢喃著,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
“算了,能把我演奏的曲子批評得一無是處的家夥,我怎麼可能期待他的審美眼光有多高。總之,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出去,你自己選擇吧,你是坐輪椅呢,還是讓我背出去呢?”
克麗絲汀拒絕妥協的氣勢,顯然震懾到了伯爵。伯爵僵住不動,還未出聲選擇就被克麗絲汀背在了背上。伯爵也沒做過多的掙紮,他也知道絕對爭不過克麗絲汀的。他隻能暗暗懊悔,為何當初要讓克麗絲汀這個禍害住進城堡裏。
夜晚的海風,比白天的更強勁一些。克麗絲汀背著伯爵,走在細軟的沙灘上。溫格跟在旁邊,捧著油燈,欣賞著16世紀如畫般壯美的地中海。
這是巴塞羅那的海洋。21世紀的巴塞羅那,已經一改16世紀的風貌,成了歐洲最先進的港口城市之一。但是海洋,它一定什麼都記得。就這樣漫步在海邊,再躁動的心髒也會慢慢安寧下來。“克麗絲汀。”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言的伯爵出聲呼喚克麗絲汀的名字。
“什麼事?”
“你覺得海美嗎?”
“美啊。”
“想不想好好地看看它?”
“唔?”就在克麗絲汀迷惑不解的同時,伯爵迅速展開身後的翅膀,雙手攬住克麗絲汀,將她帶上天際。
克麗絲汀抓住一旁呆住不動的溫格,三個人像串串子一樣連在了空中。伯爵巨大的翅膀,就像忽然撐開的華美降落傘。溫格剛想出聲抱怨,就聽見空中飄蕩起了伯爵輕快的笑聲。看到二人驚慌失措的模樣,他顯然心情很好。
溫格一低頭,立刻被嚇得六神無主。她的腳下就是一望無際的地中海。“克麗絲汀,你要抓緊我!我是嬌小的人類!掉下去一定會死的!”溫格立刻拋下油燈,雙手死死抱住克麗絲汀的腰,她還嫌不夠保險,索性也用上雙腳,像樹懶一樣攀住克麗絲汀。“放心吧,不會讓你掉下去的。”就在這個時候,溫格聽見了伯爵柔和的聲音,“即使你要掉下去,我也一定會接住你的。”那是21世紀的伯爵才會擁有的聲音。溫格立刻就失了神。
是的,這並非她的錯覺。性格惡劣的伯爵在克麗絲汀的感染下,正在變得開朗樂觀起來。苦澀的種子,終於開出花來,散發出誘人的芬芳。在風中,溫格輕輕閉上眼睛,呼吸著海洋的味道。要是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
克麗絲汀在窗邊,練習一首她突發奇想譜出來的曲子。她聚精會神地演奏著,無意間一抬頭,就看到伯爵正在不遠處,望著她演奏的樣子微笑。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多久。
克麗絲汀放下琴,緩緩向伯爵走去。這幾天她一直住在城堡裏,和伯爵培養出了不同尋常的默契。而伯爵鋒芒畢露的性格,亦在女貴族的感化下,變得柔和飽滿起來。
勇往直前的女貴族和逃避外界的伯爵都不曾想到,他們會如此認可對方。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因為命運的維係,有了永生的羈絆。
“伯爵,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嗎?”克麗絲汀望著伯爵的眼睛,問,“最好的那種。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好。”伯爵點了點頭,緊緊握住克麗絲汀伸過來的手。在海邊的巴塞羅那,克麗絲汀和伯爵訂下了隻有他們才懂得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