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近鄰日本,中國人普遍懷有一種特殊的、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不僅僅是仇恨。
也不僅僅是嫉妒。我想,更多的人首先會感到困惑。
這個國土麵積還比不上中國雲南一個省的“小”國家,何以在近代曆史上讓中國這個泱泱大國屢屢受傷,而且傷痕深重?
在邁向近代化的進程中,日本並不比中國有任何的先發優勢——同樣閉關鎖國,同樣被西方列強轟開國門,同樣簽下了諸多不平等條約——可日本卻能在眨眼之間,從受害國變成施害國,一轉身就把大炮和槍口對準了中國。
後發也能製人。短短幾十年,日本迅速崛起,堪與西方列強比肩叫板。
是什麼讓日本這個“落後生”搖身一變,成了近代資本主義工業化進程中的“優等生”?
如今,中國已經崛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經濟總量上超過了日本。可一旦品“質”不論“量”,用國民生產總值(GNP)和人均GDP來衡量,中國卻仍遠落後於日本。“日本在2010年的人均GDP為4.2431萬美元,中國是4412美元。中國的人均收入落後日本10倍,還停留在日本上世紀60年代的水準。”麵對中國GDP總量超越日本的事實,《日本經濟新聞》這句底氣十足的評論,值得我們深思。
平心而論,日本的強大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這個事實,直到今天,依然有效。
我們不禁會問,“小”日本何以“大”?對這個問題,從不同的角度可以找到不同的答案。本書想給出的答案隻集中於一個:財閥。財閥是日本的“特產”。
通常來說,資本壟斷的形式主要有卡特爾、辛迪加、托拉斯和康采恩。其中,康采恩式的財閥壟斷在日本最為典型。這種由母公司衍生出子公司,子公司又衍生出孫公司,子生孫,孫又生子,如此不斷繁衍而搭建起來的金字塔型產業資本架構,正是日本在近代賴以崛起的經濟基礎。
財閥從早期的家族式經營發展而來。在1868年明治維新之前,日本的民間商業資本就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這些資本大多以家族的姓氏來命名,例如三井、鴻池、加島、住友等等。在明治維新時期實行“富國強兵”、“殖產興業”政策時,這批民間商業資本被維新政府重新洗牌,同時政府又扶植了一批新興的家族資本,例如三菱、安田、大倉、澀澤等等。在維新政府的強勢介入下,日本的民間商業資本很快發展成規模化的民族資本,並最終形成了獨具日本特色的財閥壟斷形式。
政治權力助推了財閥資本,同樣,財閥資本也鞏固了政治權力。維新派如果沒有財閥資本的資助,根本就上不了台,明治政府如果沒有財閥資本的合作,也早就破了產。在日本進行大規模對外擴張時,財閥資本又始終如影隨形,相互借力。
可見,在日本近代崛起的過程中,財閥資本是一股不可忽視的重要推力。道理很清楚,但講起來難免枯燥。必須要說明的是,對私人產權、產業資本、壟斷架構、國家力量等等的界定和其互動性的分析,並不是本書想要直接闡述的對象。本書要做的隻是一個基礎性的敘述,即用講故事的方式,厘清日本財閥資本發展、崛起、變遷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