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很明白,自己這種想法很離奇,也很古怪。她受傷後,連黎嘉木都沒有告訴,卻一心想看乞丐的反應。不得不說,這想法實在太詭異。
即便如此,蘇童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她依舊還是想知道乞丐見到自己受傷後的反應。中午下班後,她又去了經常見到乞丐的公寓與雙子星之間的那條巷子,頂著熾熱的陽光徘徊了許久,卻依舊不見乞丐的影子。
蘇童心底有些失落。
也許心底焦躁的原因,也許是這天氣真的炎熱,蘇童感覺自己就如同站在一個桑拿爐內,又焗又悶。
她足足徘徊了二十分鍾,依然沒有等到乞丐,不過好消息是,就要下雨了。天邊有一團烏黑的雲層正在聚集,偶爾一陣風吹過來,竟然能帶給人一絲的涼意。
蘇童鬱悶地往回走,在地下停車的入口處,她一眼瞥見了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袁野。
袁野從出租車上下來,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匆匆往雙子星大廈的電梯位置走,蘇童赫然發現,袁野的額頭上有一些星點的血跡。
“袁總!袁總!”蘇童跟了上去,連著叫了兩聲。
袁野似乎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並未聽到蘇童的呼喚。
蘇童加快了腳步,緊追了兩步,輕輕拍了一下袁野的胳膊:“袁總?您為什麼坐出租車回來,您的車呢?”
“哦!。。。。。。。。”袁野似乎剛被驚醒一樣,恍然地“哦”了一聲,這才看清楚站在跟前的是蘇童。
於是,袁野幹咳了一聲,強裝鎮定地說道:“我剛都沒聽到,真的不好意思。。。。。。。。我車今天跟人撞了,你在這做什麼?”
“我下來看看。”蘇童這才明白了袁野額頭上那些星點血跡的來由:“您沒事吧?”蘇童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我先上去了。”袁野似乎急於脫離談話的現場,才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蘇總,你的傷沒事吧?”他指指蘇童的額頭。
“沒什麼大礙,謝謝袁總關心。”蘇童揮手與袁野告別,望著袁野那匆匆進入電梯的身影,蘇童蘇童心底莫名生出了憐憫。
有錢人的風光,隻在於他展示在人前的那一麵,背後的困境與掙紮,外人無法體會。
袁野站在電梯裏,他覺得疲憊不堪,身體,甚至在微微地發抖。他煩躁地摸了一下脖子,細密的汗珠正一層層地冒出來,聚集在一起,順著下顎滴落在胸口華貴的襯衫上,胸前濕透了一片。
袁野的耳邊,不時回想起自己今天求助的人那句幾乎簡短的、但是足可以擊垮他人生的幾句話。思緒裏渾渾噩噩的,甚至不能分辨方向。
他去求助的人,是唯一可以將他從困境中解脫出來的人,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不會踏出這一步。足足等了一個星期,他的預約才被排到了日程上。但是短短五分鍾的談話,就將他從希望的巔峰徹底甩進冰冷的穀底。
“叮咚”,一聲電梯的輕響提示袁野電梯到了五十八樓。還沒等他踏出電梯,戚代薇倒是先進來了。
“袁總回來了!”戚代薇反應倒是極快,趕緊摁住電梯的停頓鍵,讓袁野先出去,一邊柔聲跟袁野打招呼。
“嗯,你出去?”袁野應了一聲,踏出電梯,隨口問道。
“嗯。一個快遞,非要我到樓下拿,也不知道是誰郵寄來的什麼,說很貴重。”戚代薇的聲音,已經隨著關閉的電梯門緩緩下行。
袁野徑直進了辦公室,猛地將門關上,似乎是將愁悶與不順關在了身後。進屋的袁野迫不及待地將手裏的包憤憤地摔在了地上,之後,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即便如此,他依然覺得心底苦悶難耐,就如堵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阻礙到了呼吸,讓袁野疲憊不堪。
於是,袁野又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卻覺得更加心慌氣短。他無助地轉著,茫然地四處看著,在走到自己辦公桌位置的時候,他終於還是無法忍住內心的憤怒與惶恐,一把抓起了辦公桌上放置的金蟬玉雕,“啪”地摔在了地板上。
脆弱的玉雕頓時化作了如流星一般的星碎,濺的滿屋都是。
袁野呆愣愣地看著那一地的玉碎,就如看到自己破碎的夢,他突然抬起了雙腳,在那些玉碎上猛烈地踩踏起來:“這麼多年,收了我這麼多錢,到這會兒你跟我說愛莫能助?!你說讓我量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