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浮現在腦海的時候,葉霖自己也禁不住稍揚了眉。他向來是個冷淡的性子,對旁人的事情極少投以關注。
這一次……倒是個連他自己都不曾料到的意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再一次響起。葉霖麵無表情地接通了,就聽見那頭道:“葉霖,我已經下飛機了,你在哪兒?”
葉霖“哦”了一聲,看看表,又看看周圍的路,道:“我還有幾分鍾到,你先去拿行李。”
“嗯。”那頭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我等你。”
然而與之相反,葉霖掛了電話,卻隻是低沉而綿長地歎出一口氣。
神情冷肅,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候機大廳內人來人往,廣播裏時不時地播報著起航降落的消息,聲音甜美溫柔,稍稍舒緩了幾分忙碌的感覺。
葉霖剛在門內站定,就聽見不遠處一聲呼喚:“葉霖!”
循聲望去,隻見大理石立柱邊,一個扶著小巧的行李箱的粉桃色身影,正衝自己揮著手。
大廳內暖氣開得很足,葉霖扯了扯脖子上圍得有些緊的格子圍巾,舉步走了過去。
隨著他步伐的靠近,朱婷悅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笑容也越來越明顯。她身材高挑纖細,今天一身色澤明豔的呢子大衣,配上及膝的高筒皮靴,將整個人襯托得越發惹人注目。
剛才她獨自站在這裏的時候,就已經博得了極高的回頭率,此刻眼見著高大俊逸的葉霖在她旁邊就這麼站定了,候機人群的眼睛裏已經浮現出了“郎才女貌”“果然般配”等讚歎字眼。
可葉霖對這一切根本恍若未見,徑自走過去接過朱婷悅手中的行李,問:“酒店訂了嗎?”
“訂了,”朱婷悅微微一笑,“就在‘錦繡榮華’。”
“錦繡榮華”是這裏最大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更重要的是,位置就在J大的正對麵。
葉霖不著痕跡地皺皺眉,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隻跟往常一樣,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拖起行李,道:“走吧。”
朱婷悅攏攏大衣的衣領,轉頭看了看周圍豔羨的目光,又望向那個已經走遠的冷淡背影。
眼中低落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換作若無其事的笑容。
出租車內,朱婷悅十分熱絡地講述著自己在海外的見聞,葉霖無聲地聽著,偶爾附和一聲,而目光自始至終,隻是透過前方車窗,看著外麵飛快靠近又從兩側遠離的風景。
分明心不在焉。
朱婷悅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在一個話題終止之後,停了下來,頓了頓,道:“說起來……你為什麼不問我伯母的情況?”
她心裏十分清楚,這應該是葉霖最為關心的事情。
果然,葉霖聽到這句話,一直淡漠的眼神裏,驟然有了些許波瀾。他轉過頭,終於直視朱婷悅,卻很快又垂了眼眸,似是遲疑了許久,才問:“我母親……她還好吧?”
不是不想問,是不敢。
就好像一句古詩中說的那樣: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朱婷悅將他這樣少見的神情收入眼中,麵上卻笑得一貫溫柔,帶著點兒安撫的意味,道:“放心,伯母一切都好。我回來之前的每個星期都會去看她幾次,陪她說話。”說著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張照片,遞給葉霖。
照片上是一個笑容溫和的中年女人,雖然麵容已經在病魔的摧殘下顯出幾分滄桑,可依舊可以窺出年輕時候應有的優雅和端莊。
她現在已經口不能言,卻仿佛在用笑容告訴葉霖,自己一切都好。
“謝謝……”
葉霖緊緊地握住照片的邊沿,低下頭,任麵容被額發遮擋住,聲音低沉中帶著細微的顫抖。
朱婷悅凝視他許久,末了,將他的手輕輕握住。
葉霖沒有回應,卻也沒有將手抽開。
出租車在錦繡榮華酒店外停下,門口的服務員十分殷勤地過來打開了車門,又替朱婷悅把行李從後備廂裏提了出來。
葉霖付過錢之後也下了車,此時他的神情已經恢複成了往常平靜無波的模樣。
習慣性地朝學校的方向投去視線,卻意外地發現了一抹熟悉的顏色,就坐在校門外的花壇邊。隻不過,似乎沒有了之前興致盎然的模樣,反而……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