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北安在經過兩個月前的那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政變”之後,現在已經重新安定下來了,現在街市又恢複了往昔的繁華,行人如織,店鋪琳琅,人們臉上又掛上了輕鬆愉快的笑容。
不得不說,老百姓是最實在的,隻要上位者們的統治不是太嚴酷,不至於讓他們活不下去,誰掌權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很重要,頂多在茶餘飯後閑嘮兩句而已。
對於不臣這個天下家族的後人,其實百姓們心裏都是很複雜的,畢竟三百年前,北安府也是天下王朝的都城,而他們的祖宗也是天下王朝的子民,賽裏斯帝國又是一個道德社會,所以在立場上,他們無法完全站在雲皇帝一邊,畢竟當年雲誌臻隻是天下家的臣子,卻造反奪了人家的江山,這在道理上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不是嗎?
不過要說百姓們對不臣奪權有多支持,那也是胡說八道,他們本來太太平平的日子過著,西北的戰事遠在幾千裏之外,對他們來說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結果不臣一武力奪權,讓他們終於感受到了戰禍與自己的距離,雖然不臣奪權的過程簡直可以編成一段笑話,但他們還是打心眼裏埋怨不臣破壞了他們的盛世幻夢……
不臣這次進京師沒有任何排場,就是隨便給自己換了張臉而已,因此走在大街小巷上,他沒少聽見別人在談論他,不過聽著這些談論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原因無他,人們大都在說他的壞話,隻有少部分人提起他們家幾百年前的功績的。不過讓他欣慰的是,說雲家君臣壞話的人也不少,多是說他們得天下如何如何不正,多麼多麼無能,而且,這些話題一般最後都會拐到西北戰事上去,把雲崇名和他的重臣們葬送國朝百萬大軍的破事提出來罵個狗血噴頭,最終來一句雲家丟天下活該的總結語。
看到不臣聽著這些談論臉色一會青一會紅,隨同的雪有些關切問他:“不臣,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不臣連忙幹笑了一聲道。
“這些人的有些話說的也太過分了,要不要抓起來送去北安府衙處理?”雪皺著眉頭道。
不臣腦門上的汗立刻就出來了,他苦笑著對雪道:“雪,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連話都不讓別人說的暴君嗎?”
雪見他不同意,隻得歎了口氣作罷。
不臣看著雪稍稍搖了搖頭,這個妹子還是軍旅氣息太重,軍隊是個泯滅個性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須統一思想,用一個聲音說話,在這樣的地方呆久了,就會聽不得其他的聲音,而這對上位者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好在,他肖某人從來都沒有從過軍。
半個小時後,不臣來到了位於城北的將作監。
將作監現在是李鐵匠的徒弟小牛在照看的,這小子自從隨著師傅跟著不臣混了之後就發跡了,現在他師傅裝低調,他就開始人五人六了,一天到晚在工部衙門和將作監兩頭跑,見了文官就用鼻孔看人,連口頭禪都換成“你不懂”了。
見到不臣前來視察,小牛連忙帶著衙門裏的官員們迎了出去,不臣不大好這個排場,揮了揮手讓官員們各自歸位,隻拉著小牛,讓他帶自己去廠區看看。
小牛自然不會不同意了,先是帶著不臣去五金院看了看,所謂五金院,就是鑄造鍛打各種金屬的地方,五金嘛,金銀銅鐵錫,連鑄造錢幣的活都包圓了。
不臣在廠區裏隨便揀了幾件成品銅器看了下,發現製造工藝都十分的精巧,一看就是名師大匠的作品,好奇之下他讓小牛將那些匠人叫了來,親口問詢了一番。
答案讓他有點不滿意,這些金屬器皿雖然都很精美,但是生產期卻太長了,以一件最普通的銅器來算,一開始要先用至少一個星期的時間來製造蠟模,然後還要用失蠟法做成泥範,接下來才是鑄造,鑄造完成了還要打磨以及鏤刻必要的裝飾,就這麼說吧,一件銅器就至少需要將近一個月的工期,這簡直也忒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