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慧慧安靜地吃完午飯。慧慧和往常一樣,吃得不多,原本擺在她麵前盛得滿滿的一碗飯,最後一看隻下去了小半碗。為了不給慧慧造成壓力,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碗筷收拾下去,同飯盒一起拿到水房裏衝洗幹淨,再拿回病房裏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裏收好。
此時整間屋子裏充滿了午後照射進來的明媚的陽光。慧慧雖然吃得少,可看起來很精神。她已經適應了醫院的生活,一個人平靜地在床上坐著翻看著我和後母給她買的故事書。那些書很多,足夠她在今後的漫長時光裏慢慢閱讀。
我依然躺到我的老地方——距離病床不遠緊靠牆壁的長條沙發上閉眼睡午覺。以前我是沒有中午睡覺的習慣的,因為沒什麼事情讓我覺得勞累和疲倦。現在有了。
就在我剛要入睡的時候,突然聽見慧慧小聲自言自語地說:"要是那位姐姐再來就好了,我想聽她講故事,那位姐姐那麼好,隻見過我一麵,聽我病了就來看我……〃
慧慧還要繼續說下去,被我突然打斷:"慧慧,你剛才說什麼'姐姐',又說她來醫院看你,是誰呀?〃邊說著邊坐起身來。
慧慧的眼睛從書前挪開,看著我,笑著眨著眼說:"哦,差點忘了告訴哥哥。前幾天哥哥回家休息的時候,一天下午我睡覺醒來,看見床邊站著一個高個子、很有氣質的姐姐,她說聽我病了,是來看我的。她說三年前曾經在哥哥學校花園見過我一麵,還說和哥哥你也認識。我突然想起了哥哥時常念叨的那個姐姐,我就問她是不是叫林鈺芬,她說是。後來她又安慰我幾句,就走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了。〃說完,神情頗有些惆悵。
我一聽"林鈺芬〃這個名字,困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從長沙發上站起身,走到慧慧床邊坐下,不敢相信地問:"你說的是真的?那位姐姐真的來醫院看過你?〃我的眼睛緊緊盯著慧慧的臉,她現在的表情如何對我很重要。
隻見慧慧肯定地點頭,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說:"當然是真的!我幹嘛要騙哥哥呢?〃
我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心中歡喜,忙說:"哥哥不是說你在騙人,哥哥是怕你看花眼了,不敢相信,所以再確認一下。〃
慧慧不服氣地撇撇嘴說:"怎麼可能會看花眼呢?我雖然身體不好,也不代表眼睛也不好使了呀。那個姐姐穿著紅色的上衣,那麼醒目,誰看不到呀!〃
我知道我的話傷害了慧慧剛剛萌芽的自尊心,不論如何,生病使她的心變得敏感了起來,我隻是無意的一句話,她都要解釋這麼多句來回我。我笑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蛋,說:"好了好了,哥哥為剛才的話道歉,好吧?〃
慧慧被我哄得笑了,這意味著她已經不生氣了,說:"哥哥,你不是很想那個姐姐嗎?所以剛才我說她要是再來看我就好了,也許你們能見上一麵。前幾天她來了,恰好哥哥你又回家了不在這。我看那個姐姐一副很著急回去的樣子,雖然心裏希望她能多待會兒,但也不好撒嬌留她。如果能留下她,甚至我還想過趁著她不注意偷偷給你發個短信告訴你她來了,你就好趕緊過來和她見一麵。〃
這就是慧慧的懂事之處,所有的這些想法永遠隻停留在她的腦子裏,卻不會冒然行動。這不是有心計,而是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我是她的哥哥,她感受到我的好,所以也對我好,當然希望我能幸福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她也不能不顧那個對她來說還是很陌生的姐姐的感受。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覺得奇怪,忙問:"你說她聽說你生病了才來這看你,她從哪裏聽說的?〃
慧慧搖著頭說:"不知道,反正她就知道我病了。〃
我更感覺奇怪了,她能來這裏看慧慧讓我既高興又欣慰,我以後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可是我和她已經很久沒聯係了,她又不是我父母的什麼親戚,也不是爸爸公司裏的員工,怎麼會知道慧慧生病的事呢?到底是誰告訴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