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走出辦公室,並陷入久久的沉默。
真惡心,這種像傀儡一樣被人擺布的感覺。教務處對麵的走廊上,陸西城安靜地合上手機,一言不發向前走去。
“別告訴我,你又在維護她?最應該打她一頓的人就是你。”項北受不了地朝牆壁上砸了一拳,“她為了爭到這個名額,竟然會把那筆陳年舊事都折騰出來!”
“火災的事情原本就跟她無關,她不應該被攪進來。”“陸西城你有完沒完!”音調猛地拔高,項北快步趕上去攔在他的麵前,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被卸下的麵具,隱到了憤怒的麵孔後,“你在競選的時候,事情還不夠清楚嗎?她現在可是你的競爭對手,這一切從頭至尾都是她跟東城那些雜碎一起策劃的。你明明心裏都清楚,但就是要維護她對不對?!”
項北的質問讓陸西城的臉色微微一滯,繼續向前走。
“還有,關於火災的事,你不說我不說,東城的人怎麼會知道?!”
……
陸西城總算頓住了腳步,項北欣喜地跑過去,卻發現他的目光越過走廊上的一長排玻璃窗。
神色有些木然的林音從正教務大樓走出來,一個似乎是等候多時的男生便滿麵微笑著快步走過去,低頭對她耳語了幾句。林音便跟他並排走到了更為隱蔽的教學樓樓梯處。
陰暗地嗎?那確實是醞釀陰謀的好地方。
那個男生是?……
秦飛。
清晨的陽光照耀著窗玻璃,正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項北不得不眯起眼睛,隻看清遠處兩人的輪廓,他轉過頭,看見陸西城緊緊捏住手機的手指都泛白了。
項北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聲冷笑著。
“我說陸西城,你要是打算一直維護那個賤人的話,我真怕你的時間不夠用呢。”
而教學樓樓梯處,仿佛,兩人正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吵著什麼。
林音低頭站在一片陰影裏,秦飛望著她麵無表情的臉,急切地說。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秦飛,我不想做什麼證,更何況他是無辜的!”林音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注視著他,“如果你們一定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對付陸西城,這跟你們所憎恨的西城學生又有什麼區別呢?”
秦飛一下子被噎住了,因為焦急而泛紅的臉龐現在染上了一層難看的青色。
他回過神來,冷哼了幾句:“沒想到你會幫他們說話,不愧是等著攀附西城的市儈女……你就不怕被整個東城學生唾棄?”
林音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
“我隻想不被自己唾棄……”
星期三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是每個高中女生最討厭的800米分組訓練。
雅勤高中橘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剛剛結束了一個分組的訓練,下一個分組的同學不情願地步入跑道,各就各位,弓著腰蓄勢待發。
謔!
體育老師的哨音一響,大手一揮,一排學生便滿臉苦相地衝了出去。
跑道邊的草坪上,剛剛做完舒緩運動的葉黎珊突然笑出了聲音。
林音擦了把額角的汗水,偏頭不解地看向這個好友。
在十月的晴朗天空下,明媚嬌豔的少女緩緩地坐在草坪上,兩條線條優美的長腿從運動短褲下伸展出來,雪白細嫩的皮膚在陽光的映照下,將林音的眼睛晃得有些花了。
“剛跑完800米,你還有力氣笑得出來……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了?”她也屈腿坐了下來,輕輕地撞了下葉黎珊的手肘。
“沒什麼……隻是剛才突然想起,初一秋季運動會那年,項北因為鍋蓋頭頭發長,被體育老師誤以為是女生,硬要他參加800米比賽時,他那張羞憤的臉……還有你,永遠的宣傳委員。”
葉黎珊淺淺一笑,然後清了清嗓子,學著林音的聲音播報起來,“如果有人獲得第一名,你就說‘祝賀本班XX同學喜折桂冠’,如果僅僅有名次而已,就是‘本班XX同學比賽中發揚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賽出風格、賽出水平’……”
說到這裏,她已經笑著仰麵躺在草地上,腳邊也躺了一圈細碎的草葉。
“如果沒有名次的話,就一定會寫成‘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虧你把這些記得這麼清楚!”林音苦笑著接下去說,然後自己也慢慢躺倒在草地上,和葉黎珊一起,仰臉看著明澈的藍天。
明亮的太陽,停駐在湛藍得沒有一點雜質的天空。那肆無忌憚的傾灑下來的光芒,像是一晃而過純真無邪的青春。
“有時候,我真想時間能回到那個時候,我們大家都無憂無慮……”葉黎珊說著說著,聲音突然變得緩慢,低沉了下來。
林音的目光也停駐在藍天緩緩移動的白雲上。
沒有人會感覺到,青春正在消逝;但任何人都會感覺到,青春已經消逝。
就在四周寧靜得讓林音覺得一切快睡著的時候,葉黎珊遲疑的聲音卻讓林音的情緒又再度波蕩。
“林音,看到最新的布告欄了嗎?已經澄清了西城跟那個火災無關,可大家私底下還是議論紛紛。……你必須告訴我,昨天晨會上提到火災的時候,為什麼你跟西城的臉色都那麼難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音並沒有馬上回答。
這個原以為葉黎珊在晨會後就會詢問的問題,即使再過了一天的時間,她還是沒有做足回答的準備。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林音遲疑了一會兒,見葉黎珊緊張地側過臉看向自己,才整理著思緒說道,“但是,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現在你聽到的,陸西城是因為要燒毀與女孩在倉庫鬼混證據的傳言,那不是真的。因為,那個大家在議論的和陸西城一起進出倉庫的女孩,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