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月下嬰啼(1 / 2)

顯慶六年,巴蜀之地已入深秋卻無半絲涼意,依舊群山聳翠,樹木蓊鬱。山間怪石鱗次櫛比,崎嶇不平,凶險絕倫。此刻一輪朗月掛在天空,因為山間了無人煙而使這原本的良辰美景變得愈加陰森恐怖,令人不禁毛骨悚然,心頭發慌。

在這山間無人之地,月下,一個人影如鬼魅般飄忽前行,令人望之頭皮發麻。隻見他身子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前俯後仰間好似要摔倒一般卻又給人一種無比穩當的感覺,甚是怪異。若有武林中人看見這幕情景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此人的輕功實已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人已不著形相,一舉一動間渾圓自然,身在意先。他身著一件破舊不堪的青衫,袒胸露乳,渾不在意。手裏拿著一個酒葫蘆,眼睛似睜未睜,似閉未閉,若是沒有那往嘴裏灌酒的動作,人們一定會以為他是在夢遊。月光似匹練般灑在他的臉上,他雙頰酡紅,嘴中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給人一種瘋瘋癲癲的感覺。

突然,一陣啼哭聲傳來,在這山間顯得甚是陰森。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又給這山間平添了幾分詭異,他原本微閉的眼睛驀然間睜開,精光灼灼,令人不敢與之對視。那哭聲甚是慘然,令他也不禁心神微動,心中更是升起一種一探究竟的欲望。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微眯了下眼睛自嘲笑道:“禽骨澤啊禽骨澤!枉你自稱瘋儒,以為早已看破生死,悟透人生,卻不想竟被這小小的啼哭之聲弄得心神大亂,死人活人你還見得少嗎?為什麼還要如此這般呢?”這話好像說給又好像說給別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徑自往前走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哭聲反而愈演愈烈,絲毫沒有要停下的征兆。瘋儒心中莫名升起一絲煩躁之感,暗怒道:“這小娃娃好生煩人,看來某家今日道心失定了,既然如此就讓某家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妖怪,能把某家弄成這樣!”於是他暗運功力,神遊太虛,靈識立刻一片清明,四周萬物吹息之聲清晰可聞。約莫半盞茶的工夫,他從冥想之中醒來,眼睛望向後麵遠處的一座早已隱入夜色的山峰,臉上盡是一片疑惑之色,嘴中還自言自語:“怪哉,怪哉。”突然他的目光一緊,捏了捏拳頭堅定道;“不管你是人是妖,既然已經讓某家產生興趣,那某家就不可能不管了。”說完轉過身子,一高一低地往聲源處走去。

盡管他的輕功已到了絕頂,可是到達傳來嬰啼聲的山峰卻也用了將近半個時辰。到了山峰下,他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頭上微微冒出的細汗,然後用手撐著雙腿休息了片刻後感歎道;“這山還真遠啊!以我的輕功競走了這麼久。”這話說的甚是俏皮而且看上去全無一絲高人之態。他抬頭望向眼前的山峰,心中隻覺驚濤駭浪,臉上不由浮現一絲驚容。隻見此山高聳入雲,獨立於群山之中渾似一根擎天巨柱,而且長滿青苔,通體光滑遠遠望去好似一根碧玉藏於夜色之中。他驚疑道;“天啊,此山如此之高而且全無一絲借力之處,若非功力已臻至巔峰是決計不會上去的,江湖上有這份功力的不會超過十個,那小娃娃是如何上去的,就算打娘胎就開始練也不會有這份功力,莫非真是妖怪不成?我得去看看,要是真是妖怪出世,某家也隻好降妖除魔了。”

他暗暗凝神聚氣,約有五息之後突然雙足一點,身子便如蒼鷹博空,眨眼間便已到了半山腰處。到了舊力將盡新力未生之時,眼看著就要掉下來,隻見他突然間從嘴中噴出一口長氣,身子借著這股反衝之力直挺挺的拔高了兩丈距離,而他此刻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似乎已是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可他卻是一點也不顯驚慌’隻見他暴喝一聲;“癲行八步。”然後腳在空中連踩八卦方位,大腦卻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之中,隻覺天下萬物無不可為我所用,身子竟奇跡般的把那股下墜之勢變為上升之力,然後在山壁上像陀螺般一轉硬生生地鑿出了一個借力之處,用力一登方才躍上山頂。一切隻在瞬息間完成,可見這癲行八步之神妙,即便他是這門武功的創始人也難以一窺全豹,武功一旦奪天地造化便會自然而然溝通天地,吸納宇宙,無怪乎他會說若非功力已到絕頂是決計上不來的。

他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隻見這裏罡風襲人,寒冷刺骨,而且四周並無多少植物顯得煞是荒蕪,但就在這等苦寒之地的中央處竟放著一個包裹那嬰啼之聲便是從此處傳來。他在雙掌蘊滿功力,蓄而不發,緩步靠近才發現那包裹中竟是一個全身赤裸,粉雕玉琢,靈動無比的男嬰。男嬰一見到他立時止住了哭聲,用一種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清澈而純真的眼神令瘋儒也是心神淪陷。他旋即回過神來,冷冷一笑道;“真是個妖物,還未成氣候就這般厲害,看來我是非殺你不可了。”說完舉掌便要當頭拍下,勁力湧動將他的青絲弄得根根豎起猶如一尊魔神降臨,而那男嬰渾似不覺用自己的小嘴咬著自己的肥嘟嘟的手掌。瘋儒的手掌在離他僅有半寸之處終究沒有拍下,但掌風卻是將他刮得生疼,哇哇地哭了起來。瘋儒歎了口氣道;“唉,你我終究算是有緣而非有仇,我有什麼權利殺你呢,你終究不過是個嬰兒罷了。我不殺你,但也不會救你,能否活下來就要看你的運氣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卻發現褲腳已被他牢牢抓住,拽了兩下竟沒有拽下來。他低頭看了看男嬰久久沒有說話然後緩緩蹲下身子柔聲說道:“你是想要跟我走嗎?”在一種驚異的目光中那男嬰竟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深吸了口氣,閉目良久然後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朗聲說道;“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關門弟子,我將傳你墨門之術。我看你繈褓之上繡有葉字,胸前掛著一塊茶花形玉,我便為你取名為葉茗,希望你能青史留香,名動天下,廣傳我墨門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