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昊點點頭，青石台階如一條巨龍盤繞在高達五十丈的改運塔上。
弟子們安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濃濃的幸災樂禍之意，靜等這個不知所謂的廢人被威壓壓得直不起身體，狼狽地躺在台階上。
……
當項昊的腳掌落在第一個台階上的時候，肩膀猛然下沉，雙膝機械地彎曲起來，一股沉重的壓力，似有千斤重量，作用在他身上。
刺骨的冰涼穿透鞋子，從腳底傳來，他低頭看看台階，發現腳踝以下裹著一層堅冰。
又抬頭往上看了看。
台階自下而上冒著冰涼的寒氣，與炎熱的酷暑抗爭，絲毫不落下風。改運塔方圓一裏內涼風嗖嗖，似寒冬降臨。遠遠看去，盤旋的台階就像一條巨大的冰龍纏繞著改運塔。
項昊重重呼出一口氣，將另一隻腳放在寒冷台階上。
頃刻間，這隻腳也被堅冰包裹。
他感覺整個人都快化為冰雕，連血液都要凝固，心跳都要停止。
若換做常人，早已放棄。
但他沒有退縮，堅定的目光凝望改運塔頂，將踩在第一級台階上的右腳抬起。
嘭！
堅冰碎了，連帶鞋子也冰塊似的碎成一塊一塊，右腳落在第三級台階上，刺骨的冰涼失去鞋子的阻隔直接鑽進他的腳掌，令他瞬間失去對右腳的感知。
一級，兩級，三級，四級……
每一級都走的極為艱難，破冰又結冰，腳底的血肉黏在堅冰上，已經不知道撕去多少層。
當他走到第十級台階的時候，腳底已經沒有血肉。骨骼踩在冰冷的青石台階發出清脆的聲音，那麼瘮人。這聲音鑽進耳朵裏，揮之不去。
似乎已經麻木，項昊咬著流血的嘴唇踏上第十一級台階。
哢嚓一聲，右腳的小腳指斷了，和其他碎冰一樣，緩緩滾落下去，望著這一截本來屬於身體一部分的腳趾，他是木然的，仿佛看著與自己無關的物品。
腳趾斷裂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到這裏，威壓已經非常大，項昊穩不住身子，撲倒在青石台階上。手臂、肩膀、頭顱、身軀全部開始結冰，頃刻間化為一座冰雕，一切都靜止了，唯血紅的心髒在跳動。
嘭，腹部的元氣噴發出來，裹在身上的堅冰出現裂縫，發出嗞嗞的聲音，最後爆炸成碎冰，漫天飛舞。
項昊開始以爬行的姿勢繼續攀登，到第三十級台階的時候，他的雙手開裂，結滿血痂，左手中指斷裂，不知道掉落在哪裏。
到第七十級台階的時候，他的身體因為反複結冰，裂紋密布，就連內髒都已被凍傷。
就算如此，他依然堅定，繼續攀爬。
……
內宗，清峽山，流仙殿。
一名身穿流蘇長裙的傾世女子雙臂環抱胸前，凝神注視遠處寒光閃爍的改運塔。
“嗯，有人闖塔？”女子自語。
忽然，遠處天空一道光芒如白色的地毯，快速鋪設過來。白光上站著一位精神抖擻的清瘦老者，未見腳步移動，卻似騰雲駕霧般落在女子身旁。
“弟子洛傾顏參見師尊。”洛傾顏輕輕地欠身施禮。
老者撫須微笑，雙目慈祥地看著洛傾顏，道：“外人都道我們是師徒，你的身份隻有我們兩人最清楚。獨處時直呼我名公孫遠便好，如此行禮，折煞我也。”
“嗯。”洛傾顏微微頷首，“我之身份請遠老替我保密，除了你我，不要讓第三人知道。”
天玄宗太上四長老，實力最強者之一，公孫遠，竟然不敢承受洛傾顏一句‘師尊’，就連同輩相稱都覺得有些高攀。此刻，若有人聽到兩人談話，非得震驚死不可。
“他闖到兩百級台階了，很難想象能做到這種程度。”公孫遠稱奇不已，“聽說此人在雲武殿被檢測出是廢丹田，本到了被驅逐下山的年紀，但是最近幾日，忽然凝聚出元氣，成為涅體中期武者。”
“那倒有趣，值得關注。”洛傾顏凝望改運塔，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