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夥計問候他一聲“祝您平安”或“老朋友拉巴坎你好”。他揮一揮手就算是另眼高看了,至多也不過是貴族式地點點頭。有時他師傅和他開玩笑說:“你是不戴王冠的王子。”他就會高興地說:“您也看出來了”,或者說:“我早就這麼想過”。
拉巴坎就在這種富貴的夢中一天天地享受著人們的尊重。師傅對他的這種傻勁采取了寬容的態度,因為他算得上一個好人,一個心靈手巧的工人。
試穿王子衣服
有一天,國王蘇丹的弟弟賽利姆從亞曆山大路過時,聽說裁縫師傅手藝很高,就讓人送來一套禮服,讓他加工一下。師傅把這個差事交給了拉巴坎,因為他是手藝最好的,晚上,師傅和夥計們都下班休息去了。一種克製不住的欲望驅使拉巴坎回到縫紉店,國王弟弟的那套衣服還掛在那裏。他站在那裏很長時間,把那套衣服看了又看,時而讚美金碧輝煌的刺繡,時而讚美呢絨的色彩。看來看去,越看越覺得心癢難捺,覺得非得穿一穿、試一試不可。穿上一看,可不,太合適不過了,就好像特地為他做的一般。
“我不也是一個王子嗎?”他自言自語,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師傅不是親口說過我像一個王子嗎?”
拉巴坎顧影自盼,一種想當一回王子的念頭油然而生。而且,除了當王子外,他什麼也不想了。於是,他下定決心,要以這樣一種身份周遊世界,因為他覺得這個地方的人傻頭傻腦,看不出他的低賤的外表裏麵那種天生的高貴氣質。這套華麗的衣服在他看來是仁慈的仙女所送。因此,他要小心翼翼地保存好這樣一件珍貴的禮物。他收藏好自己少得可憐的盤纏,趁夜溜出了亞曆山大城門。
一路上,這位新王子處處引起人們的驚異,豪華的服飾和威嚴的氣質,與一個步行者的身份一點也不相稱。當人們問他怎麼會是這種樣子的時候,他總是神秘地說,內中自有道理。後來,他覺得徒步旅行顯得很可笑,便花很少的錢買了一匹老馬。這匹馬很適合他騎,文靜而溫馴,從不給他添麻煩。但是如果一定要他表現一個出色騎手的架勢,可就有點兒勉為其難了。
真正的王子
這天,正當他騎著他命名為穆瓦的老馬漫步在大街上時,旁邊一個騎馬的靠近了他,並要求成為他的旅伴。那人說,有個人聊聊天,旅途可以大大縮短,這位騎馬人是位愉快的年輕男子,長得很英俊,喜好交往,很快兩個人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那個人談到他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也是和拉巴坎一樣,漫無目的地出來旅遊散心,他叫奧馬爾,是不幸的開羅總督埃爾菲·本的侄兒,受叔叔臨終委托,出門把一件事情辦妥,因此現在正日夜兼程。
拉巴坎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的真實情況,他隻是告訴奧馬爾,他是一個世家子弟,出門來隻是為了消遣消遣。
這兩個青年彼此相見恨晚,談得很投機,因此,他們結伴而行,一起向前走去。第二天,拉巴坎向他的夥伴奧馬爾打聽,他到底要辦什麼事。奧馬爾的回答,使他大吃一驚。
原來,奧馬爾從小就由開羅總督埃爾菲撫養,並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不久以前,埃爾菲遭到敵人的攻擊,連打三次敗仗,受了致命的創傷,在臨終時才向他的養子說明真相——他並非是自己的侄兒,而是一位國君的兒子。國君由於懾於占星家的預言,把年幼的王子送出宮廷,立誓要等到他滿二十二歲那一天才和他相見。
埃爾菲給了他一把匕首,但沒有說出他父王的名字,卻再三囑咐他說,下月是拉馬當月,初四是他滿二十二歲的日子,千萬要在這天趕到埃爾·賽魯雅赫石柱下麵去,有人在那兒與他接頭。石柱在亞曆山大的東邊,隔亞曆山大還有四天的路程。他見了對方,應該把匕首呈上,同時說一聲:“我就是你們尋找的人。”如果他們回答:“讚美先知,他保全了你。”——就可以跟他們走,他們會把他帶到他的父王那兒去。
拉巴坎聽奧馬爾說完這一切,不由得又驚又愧。從此以後,他用嫉妒的眼光看待王子奧馬爾,每一次想到命運的不公,他就禁不住怒火中燒——雖然這人已經當上了赫赫總督老爺的侄兒,命運卻還要給他以王子的尊榮;而他呢?盡管具備當王子的所有條件,卻隻讓他出身在一個微賤的家庭,過著平凡的生活,好像故意嘲諷他一樣。他把自己和王子作了一番對比,他不得不承認,王子長得確實很漂亮:一雙活生生和美麗的眼睛,彎彎的鼻子,溫文爾雅的儀表,總而言之,討人喜歡的外貌他都有了。可是,雖然他看出這個旅伴具有許多優點,但拉巴坎還是覺得,他無疑要比這個真王子會更得君王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