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清淡孤冷,不經意時,總會流露出幾分歎息。
這一切,鳳驚鴻都看在眼裏,卻始終沒有問。她本就不習慣探究別人的秘密,況且她現在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掌握,就算探究出來,也沒有用。
兩人都不說話,便隻剩下海風海浪的聲音。
“如果我沒有算錯,再過半天,我們應該就能到風都。”不知過了多久,翊公子方才開口,突兀一句話,最終打破了凝固的氛圍。
“是嗎,想不到這麼快。”鳳驚鴻輕輕喃喃。和雲恨見過麵後,她雖已冷靜下來,決心慢慢報仇,可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仍十分迷茫。
“聽姑娘的語氣,好像並不是很想去風都。”翊公子察覺到了她的心情,“風都繁華勝景,堪稱蒼雲第一,文采風流,更是令人嗟歎。姑娘莫非不喜歡?”
“繁華又如何?文采風流,若非心中所想,縱使雕梁畫棟,也未必好過荒村野店。”
繁華背後,總是少不了齷齪肮髒。無論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鳳驚鴻都無心於任何人爭鬥。她不想卷入名利場,再繁華的地方,對她來說,也沒有意義。
“既然心不在此,姑娘又何必要去?”翊公子皺了皺眉。
“流水貪戀岸邊紅花,豈非也還是要日日東去?”鳳驚鴻沒有正麵回答。
“姑娘說得好生無奈。”翊公子不置可否地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像是輕歎,像是感慨。不過隻是一瞬,很快他眼中的異樣便消失。
鳳驚鴻自然沒有察覺,隻是兀自發呆。想起以前讀詩詞時,她也常常感歎那些詩人、詞人的“無奈”。少年不知愁滋味,如今知道了,才明白這兩字的份量,遠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但真說是無奈,也不太對。
“我隻是無法認同。”鳳驚鴻的手用力握緊,目光逐漸凝聚。
“無法認同什麼?”翊公子一臉詫異。
“善良的人枉死,惡毒的人仍逍遙法外,這樣的事未免太可笑。”鳳驚鴻一字一字說著。玉長清、司空彧、冷月聲為了她,不惜犧牲自己,他們那麼善良,本不該死。雲恨害死那麼多人,也本不該活。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握地太緊,已被指甲劃破。鮮血流出,揪心的痛,可比不上心痛。
“善良的人不該枉死,惡毒的人不該逍遙法外,那姑娘呢?你一身柔弱,如此勉強自己,豈非更讓人心疼?”翊公子掏出手帕,不等鳳驚鴻拒絕,便將她的手拉了過去。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包紮的動作卻十分細心,仿佛手中不是鳳驚鴻的手,而是什麼珍貴寶物。
心又在悸動,鳳驚鴻幾乎呆住。眼前男子給人的感覺遙遠淡漠,可又總夾雜著一種致命的溫柔。
而溫柔,正是如今的她,做夢也不敢奢望的東西。
不容易回過神,鳳驚鴻下意識地想要抽手,就在這時,翊公子眉頭一皺,忽然朝前望去。
一艘大船衝開夜色,正快速朝他們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