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你緊張得很麼?”這天熹慧去了前麵,屋裏隻有我們倆,看她又愣愣地對著棋盤,我禁不住開口問她。熹琳回過神來,笑得有些淒然:“倒不是緊張,隻是在想不知還能陪嫂嫂下幾回棋了。”我聽了這話,心上不免一痛。熹琳突然放下棋子,手伸向頸後,從衣服裏解了扣,掏出一個細細鏈子係著的拇指大小的小玉牌。她把玉牌交在我手裏:“如今我要去了,不知道何年何月還能再見上一麵,所幸琳兒與嫂嫂投緣,有些話,今日一定要對嫂嫂說。”
“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熹琳拿了一黑一白兩顆棋子,放在手裏摩挲著:“我們這些人,雖從小錦衣玉食,行動作派都帶著皇家規矩,而這皇家規矩,有時候卻實實能要了人命。琳兒自小就訂了這個命,所以從沒有奢望,可是今日琳兒想要托付嫂嫂,不要再讓慧兒也走這和親的路。”
“可是,我人微言輕,能做什麼呢?”
“事在人為!嫂嫂,我十三哥是個靈透人兒,不論文武,從來在這些皇子裏就是個尖兒。可是榮寵受得多了,再靈透的人也會有鬼迷心竅的時候,若有那麼一日他犯了糊塗,隻有你能救他。”
我聽到這,恰好合了心裏的一根弦,不禁一動:“琳兒,你為什麼信我?”
她張開手心,露出握著的兩顆子:“我見了嫂嫂就如同見了十三哥一個樣,就像這黑白兩子,雖然顏色迥異,卻也隻有顏色迥異。一盤棋局無論精彩與否,都隻要這黑白兩子同進同退,同止同息,即便論起輸贏,也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紅了眼圈,握緊手裏那刻了“琳”字的小玉牌,鄭重地點了點頭。
熹琳嫁後,熹慧落了單,恰好康熙要去暢春園,宣德妃隨駕,德妃便帶了她一起去。海藍又有了身孕,由於有了前車之鑒,德妃多少有些不放心,於是在我和十三的雙料護送之下,她也進了暢春園。
難得來這幾百年後再也見不到的奇景,著實滿足了我這個沒見過世麵的俗人,僅隻在東路就已經不夠賞玩的。奇花怪石,流水淙淙,若說紅樓中的曲徑通幽算是巧奪天工的話,那眼前這現實的園子便有了成千上百個巧奪天工了。隻一點不好,就是實在不適合在這裏帶孩子,瑾兒老是到處鑽來鑽去,害我半點都不能靜下心來賞景。無奈之下,我把她抱到一個亭子裏,用手帕疊了老鼠給她玩,自己就坐在亭子外,身旁一叢月月紅開得正好,兩隻蜜蜂鑽在其中,一隻西去,一隻東往,碰到一起就好像打起來一樣,我見它們有趣,一時就看住了。等蜜蜂各自散去的時候,我才發現,瑾兒不見了!!
我頓時慌了神,額上瞬間就是一層冷汗。暢春園的侍衛基本都在西路,一時竟連個人都抓不著。這裏邊不比禦花園那巴掌大的地方,到處假山石洞,若是她跑到不知道的地方,若是她不小心掉進水裏……我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沒頭蒼蠅一樣地到處跑,跑到距剛才那亭子後麵不遠的一個假山洞口,我撿到了疊成老鼠的小手帕,心裏估摸著她應該在前麵不遠。正想著就走到一個緊閉的小門旁,剛到跟前,小門突然打開,險些拍著我,我嚇了一跳,往後踉蹌一下勉強站住,手不停撫著胸口,好半天才看清迎麵走進來的人,趕緊福下身去:
“十二哥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