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外,一頂頂帳篷在沙海裏撐起,那些帳篷都向著居中的一頂金色帳子圍攏。
中間的金帳裏,數百名教徒圍住一個女子,匍匐在地,神色虔誠而歡喜。連自視甚高的長老妙水都恭恭敬敬隨侍在側,聽著那褐發女子的命令。
那女子是個西域胡姬,年紀已過三旬,有著蜜色的肌膚和深藍的眼睛,雖然容貌不見得美麗,可那高爽的額角和決斷的眼神,卻隱約有男人也不可企及的魄力——那便是從回紇日夜兼程趕來的月聖女梅霓雅。也是明教中僅次於教王的權力人物、回紇的公主和教母。
旁邊一名黑衣人遞交上一支金箭,上麵寫著戰書的回複。
“哦,果然不出所料,高舒夜還是應戰了。真是奇怪,為何還要提前到日出時分?這下非要令父汗的大軍冒著危險,白日裏急速趕來不可了。”千裏穿越沙海奔赴敦煌,梅霓雅眼裏居然沒有絲毫的風塵困頓,隻是冷定地問左右,“星聖女還沒醒麼?”
那些衣衫襤褸的教民還沒來得及回答,帳子裏影子一動,如疾風閃電般一掠而回。那名黑衣人單膝下跪,朗聲回答:“尚未。”
那是和月聖女梅霓雅一起前來的十二名黑衣刀客之一,據說那些在回紇擔任可汗貼身侍衛的黑衣客都是出自昆侖光明頂的修羅場,是十年前那一場浩劫後重新培養出的精英,個個技藝驚人。而月聖女梅霓雅,則是這一群被馴服之獸的主人。
“哦,看來金針對她的腦部有很大影響啊。”梅霓雅微微蹙眉,看著手下帶回的那一支金箭,喃喃道,“我不過對她施行了一個小小的術法,怎會至今還沒醒來?”
長老妙水小心翼翼地躬身,憂心忡忡:“月聖女,前日星聖女和敦煌城主已交手一輪,都因屬下辦事不利,被公子舒夜所傷,而在戰鬥過程中,公子舒夜又勾起了星聖女的回憶,而在戰鬥過程中,公子舒夜雖未用盡會力,但星聖女一直處於下風——屬下以此判斷星聖女無力帶領教徒穿越敦煌,必須要勞動月聖女前來。隻是……屬下很擔心,這次祁連山的決鬥,星聖女隻怕依然不是高舒夜對手。”
“這小妮子做事向來糊塗!”梅霓雅不置可否地冷笑,“倒真是可笑……那家夥的武藝還是沙曼華教的,十幾年後徒弟反而超出了師父?”
長老妙水低聲回答:“月聖女應該知道,當年一箭射穿高舒夜胸口之後,星聖女足有兩年未能握弓,武學荒廢。此消彼長,也是自然的。”
梅霓雅繼續冷笑,眼裏有一種蔑視,她揚起了濃眉:“那小妮子,什麼事都做不好!難怪教王一開始就有命:若沙曼華不足以擊破敦煌帶領教徒東去,那麼事情就交由我來負責——我心中已有計劃,你大可放心。”
“是。”長老妙水畏懼於月聖女的口吻,隻好低首聽命。
這邊黑衣殺手重新入帳,單膝下跪:“稟告月聖女,星聖女即將醒轉。”
“好!”梅霓雅一拍案幾,立刻起身,“帶我去看,快些!”
長老驚訝於月聖女的急切,遲疑著要不要跟過去看看。然而,在她撩開沙曼華休息的那個帳子門簾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將醒未醒的沙曼華被月聖女拉了起來,靠坐在帳子中心的木柱上,神色茫然。而月聖女梅霓雅神色肅穆,碧藍色的眼裏浮動著妖異的光芒,注視著尚未真正醒轉的沙曼華,嘴裏喃喃說著什麼,聲音綿長而詭異。妙水稍一細聽,便覺得神誌一陣模糊——懾心術!月聖女居然在對星聖女施行懾心術!
長老妙水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大,幾乎脫口驚呼,然而她終於忍住了。直到梅霓雅將懾心術施完,讓將醒不醒的沙曼華繼續睡去,她才吐了口氣。
月聖女轉過頭看到了長老震驚的表情,嘴角卻泛起了一絲笑意:“怎麼?很驚訝?”妙水不敢對視她冷銳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去:“不敢。月聖女所做,必有道理。”
“妙水,你倒是越老越會說話了。”梅霓雅哈地笑了出來,將沙曼華放回褥子,低頭撥開她的眼皮看了看,點點頭,“我對她施行懾心術,也是為了讓她棄除雜念,可以全力對付高舒夜。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好法子?”
妙水一震,不敢回答。
梅霓雅站了起來,歎了口氣:“你道三妹敗落是因為技不如人?當日高舒夜負她,她怒極了,連射十三箭——以她的箭術,若不是心中不忍,又如何會十三箭還射不中那人心口?十年前怒極攻心之時猶是如此,十年後,我怕這個傻妮子更是連弓都拿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