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清柔沒有回答，從隨身的小坤包裏掏出一支煙點上，淡淡地抽了一口，才說：“我沒有什麼條件，隻要你拿下這個工程就夠了。”她轉頭，透過“sweet hour”的落地玻璃窗看了一眼正興致勃勃地點餐的悄悄，說：“隻能說，你找對了棋子。蘇少，有句話我想問你，若你不肯說，也便罷了。”
蘇雲騁點頭：“請說。”
“你該不會真的是要和這位方小姐結婚吧？”蔣清柔的目光有點迷離，“我了解過，她離你蘇家挑兒媳婦的標準可是差得遠了。”蘇雲騁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屋裏：“夫人對這個很感興趣？”
她吐出一口煙，彈了彈煙灰：“隻是想起一個故人，有著和她一樣的笑容。”純粹得就像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一般，多少年來都不曾遇見過了。
那個故人，便是三十年前的她。
“我婆婆對你們這門婚事熱切得很，常念叨著。她是樂於見到這段姻緣的，可我倒不是很希望。格桑花應該開在草原上，玫瑰花應該插在花瓶裏，豪門似海深。”不等蘇雲騁回答，她自言自語般，又將手中的煙摁滅，說：“差不多該進去了。”
第二天，Lemon將調查結果告訴他：“原來飛程公司的劉大少為了拉攏宋行長，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俄羅斯美女介紹給宋行長，把他迷得不行，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沒想到惹到了宋夫人。”飛程公司是RT這次爭取銀行工程的對手之一，實力稍遜RT一些，因此使出了這種招數。
沒想到討好了宋文軒，卻惹毛了蔣清柔，蔣清柔一氣之下就偷了內部資料出來給RT，也不過是想出一口氣。
難怪她說他找對了棋子，幸好他是走的宋老太路線，否則這份內部資料就有可能落於他人之手。了解了前因後果，蘇雲騁鬆了一口氣，吩咐Lemon再做點事：“投桃報李，你小心處理。”
Lemon點頭離開，她跟了他多年，辦事一向小心謹慎。
將那份內部資料又看了一遍，有了這個，這次的競標可謂是十拿九穩。蘇雲騁將資料小心放好，腦子裏卻又響起蔣清柔的那句話：“豪門似海深。”
豪門似海深，她是對自己的人生的感歎吧。之前為了爭取這個工程，派人將宋文軒一家人都查了個清楚，他記得蔣清柔的資料中有許多她大學時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蔣清柔，無一不笑容燦爛，就像，就像今天的方悄悄一樣。
可如今的她，卻隻能守著一段徒有虛名的婚姻。
那天她是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他身為蘇雲騁，身為蘇家的人，就不該娶他愛的人，不該害了她。憑良心講，他也無法確定自己的心，無法保證會喜歡一個人一生一世。他的幾位伯伯，幾位舅舅，還有幾個姑父姨夫，無一例外都三妻四妾，若不是父親早死，或許如今他亦是一樣。
或許對她來說，他真的不是良人。
在“sweet hour”吃完甜點出了輕風廣場，已經接近下午四點。
戲一直演到目送著宋老太和宋夫人上了車離開，車子一小時一消失在車流之中，蘇雲騁就放開了我的手：“戲演得不錯。”
我習慣性地拍他馬屁阿諛奉承：“比起蘇少您來還是差遠了，您可是影帝級別的。如果蘇少肯委身演藝圈，什麼梁朝偉劉德華，都可以下崗待業了！”蘇雲騁聽完我這番話表情有點扭曲，我心裏琢磨著他大概是不喜歡聽這一類的阿諛奉承，於是連忙改口：“哎呀，不是。我的意思是蘇少您真夠敬業的。我本來還誤會你了以為你叫我來是純粹耍我玩，沒想到咱是來辦正事的。”
蘇雲騁問：“什麼正事？”宋老太一走，他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從溫柔似水變成了幽深莫測，此時一對漂亮的眼睛盯著我看，看得我心裏一陣陣的發毛。我忽然就想起了前兩天盯著我看的唐詠詩，忍不住暗暗叫苦。
這都是什麼倒黴催的命啊，我偏偏就攤上這小兩口，真是不死也要送掉半條命。林嘉琪說搞不好蘇雲騁真的對我有了想法，畢竟花八百萬買下“玫瑰之心”的版權不是鬧著玩的，即使對方是蘇雲騁，即使當時我打電話給他假裝不經意其實是心懷鬼胎地問他為什麼要買下“玫瑰之心”的時候，他的回答雲淡風輕：“隻是覺得很漂亮，想送給我姐姐當生日禮物。”
最難消受美人恩，我覺得我還是有自知之明一些斬斷情絲比較靠譜。
“演一對相親相愛的小情侶呀。”我故意提醒他我們之間的關係：“對了，說起來RT要爭取的那個什麼項目什麼時候敲定，我們的合約什麼時候要結束啊？”再不結束，我真怕自己會把持不住一失足成千古恨，還是趕緊的橋歸橋路歸路，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比較保險。
“下個月6號，RT28周年慶晚宴。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那晚應該可以宣布這個好消息。”蘇雲騁此時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我心裏隱隱地有一點想法，但是不敢往那方麵想，急忙笑嘻嘻：“哎，大好的消息。等拿到了我的酬勞，第一件事就是先辭職，去雲南啊西藏啊新疆玩一趟。”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我不禁有一絲的興奮。
蘇雲騁不屑地哼一聲：“有三百萬就辭職了，你的胃口還真小。”
我繼續溜須拍馬：“是是是，我目光短淺鼠目寸光，比不上蘇少您鴻鵠遠誌高瞻遠矚。”
蘇雲騁的臉抽了抽，轉移了話題：“周年慶的晚宴你先做好出席的準備。”頓了頓又補充：“以防萬一。”我連連點頭：“我懂，這麼大的事情還是小心處事的好，我有職業道德，拿了錢一定把事情辦到最好！”
蘇雲騁似乎聽出了點什麼，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眼神意味深長。
我縮了縮脖子。
幸好這時候宋江航打來了電話，我連忙接起來在心裏感謝了他一百八十萬邊，不然這氣氛的尷尬我還真擔心Hold不住。“喂？你看完電影了？好吧，你先回去，我待會兒去超市買點排骨海帶結就回去。嗯！”掛了電話，我開始思索附近哪裏有大超市。
蘇雲騁在一邊聲音涼涼地：“約了男朋友看電影，被我打擾了？”
我嘿嘿地笑：“可不是嘛，不過您放心我是有專業素養的現代化人才，工作第一顧客至上，絕對不會因此對您心存怨恨。”讓蘇雲騁誤會我和宋江航的關係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雖然一想到我和宋江航是男女朋友的設定我有點起雞皮疙瘩。
這招顯然很有效，蘇雲騁的表情越發地涼下去。
看著他那樣的表情我忽然有點心存愧疚，好像是我虧欠了他似的。果然人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明明是他水性楊花想要腳踩兩隻船想要陷我於不義，讓我成為人人喊打的第三者，現在擺出這幅表情來到好像是我對他始亂終棄一般。
真是受不了。
沉默了片刻，蘇雲騁又問：“這幾天的報紙，你都看了？”他的語調很奇怪。
我點頭。他說的是唐詠詩那些照片。
“什麼想法？”
我在心裏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措詞：“拍得您挺帥的。”蘇雲騁的臉一下子糾結起來，我忽然想起那些照片上麵的蘇雲騁基本就是個黑色剪影，我拍馬屁拍得過份了，難怪他要變臉，於是趕緊補了一句：“我是說整體的氣質，氣質！”
後來我知道了真相才明白此刻蘇雲騁臉上如此複雜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惜當時我整個不在狀態，所以對著他的表情，我覺得很百思不得其解。帶著那複雜糾結微妙的表情，蘇雲騁咬牙切齒扔給我一句：“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我有點不相信：“不是你，那是誰？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和蘇少搶女人！”其實我後麵這半句話主要是想用來緩解下氣氛的，但看蘇雲騁的臉色，顯然效果不是很好。
蘇雲騁冷哼了一聲：“總之不是我。拍照的時候我已經因為某些人被迫從日本趕回來了。”
我的背後寒了一下，在腦子裏仔細回想了一下報道上提的時間，的確好像是在蘇雲騁趕回日本為我削蘋果的時候。這麼明顯的一點我居然會沒有注意到，還在心裏默默地認定那個剪影就是蘇雲騁，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會變笨，暗戀中的女人會變弱智啊！
“奇怪，那到底那個男的是誰？唐詠詩不是在和你戀愛嗎？還會有比您蘇少更出色的男人居然能撬你的牆角？您現在的心情如何？是不是特別挫敗？”知道那個人不是蘇雲騁，莫名其妙的我的心情就大好起來，全身上下的八卦細胞也跟著活躍起來。
蘇雲騁看我一眼：“我和唐詠詩戀愛的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宋江航？”
我誠實地點點頭：“他說你把我拉去金行買戒指是為了掩飾你和唐詠詩的戀愛關係，還說你們在戀愛的事情是唐詠詩親口跟他承認的。他是唐詠詩的經紀人，消息總不會錯吧？”
蘇雲騁點點頭：“最近你和他有聯係嗎？”
“很少。從上次在碧波閣……”提到碧波閣，我一下子想到那個吻，一下子耳根跟扔進火鍋似的發燙起來。蘇雲騁顯然也想到了，臉色居然有點……不自然。
他輕咳了兩下，頓了頓，似乎很是猶豫，但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關於那張照片和唐詠詩跟誰戀愛的事情，你最好還是去問問你男朋友。”他說這話的時候漆黑的眸子裏有種我難以理解的複雜神色。
一時之間，我有點心慌。
於是我趕緊攔下一輛出租車：“好啊，我會問的。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聯絡啊哈哈哈。”話沒說完一溜煙鑽上出租車吩咐司機快走。司機一踩油門，我差點撞到前麵的副駕駛座。
在沃爾瑪買好了排骨海帶以及一大包零食，我拎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抵達了宋江航家。
宋江航開門的時候臉上怨氣重得可以去演咒怨了，嚇得我差點把手裏的購物袋甩到他臉上去：“你幹嘛這樣盯著我看？沒見過美女啊！”我心虛地朝他大吼。宋江航黑著臉冷哼，讓開路讓我進門，然後靠在牆上涼涼地：“坦白啊，你去哪裏了？”
我在逛超市的時候早就想好了答案：“林嘉琪被她男朋友甩了在馬路邊上哭得要死要活，我得趕去安慰她！”
宋江航摳摳耳朵：“是喔？那我今天真是撞鬼了，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林嘉琪的人跟一個帥哥從隔壁影廳出來呢。”我頓時啞口無言。該死的林嘉琪，沒事看什麼電影，都什麼年紀了還學人家大學生約會看電影，拜托你去個法國餐廳吃個浪漫一餐然後happy happy可以麼！
騙的不行來的硬的：“小屁孩不要多管閑事，我去哪裏關你什麼事？我可是看你最近因為唐詠詩那組照片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才約你出來看個電影散散心的！真是好心沒好報！”
聽我提到唐詠詩的照片，宋江航表情有點微妙，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地下聲音去嘀咕：“也不知道是誰陪誰散心。”
我心虛地躲進了廚房。
排骨海帶湯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菜，把剁好的排骨段放進水裏焯一遍去油，放點生薑片去腥，然後就可以放進燉鍋裏燉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材料依足自己的口味放進去，燉滿三個小時一鍋色香味營養俱全的排骨湯就可以出鍋了。
我把材料都扔進燉鍋裏，蓋好鍋蓋小心翼翼地把頭探出廚房，看見宋江航已經伏在工作台上對著電腦一陣劈裏啪啦，就知道危險暫時過去了。
話說回來，今天是自從上次碧波閣分開之後第一次見他，剛見麵的時候我差點以為他生病了。平常那個神采飛揚的宋江航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張臉蒼白得嚇人，連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看來經紀人圈的工作壓力也很大，唐詠詩那些照片對他的影響真是大到我無法理解啊。
唐詠詩日本那組照片在雜誌上登出來之後，在八卦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唐詠詩出道以來雖然以性感火辣的身材取勝，但叫人奇怪的是一直沒有傳過什麼貨真價實的緋聞，僅有的那幾段也不過是某些無良雜誌的捕風捉影，所以某些居心不良的人頗為失望。
這一次的照片，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如獲至寶，雖然事情的真相是怎樣在下一期的雜誌出來之前無人知曉，可是網絡上已經有無數的傳言，最多的是說那個身影是蘇雲騁，畢竟在這之前就傳出過唐詠詩和蘇雲騁的緋聞，我見過最離譜的一個帖子，說那男人是包養唐詠詩的富商，當時正在日本公幹，唐詠詩打著工作的名義飛往日本就是為了跟富商見麵，還說唐詠詩已經懷有該富商的孩子，以此要挾富商離婚將她扶正，但富商不肯兩人才發生了爭執，才會被拍到那樣一組照片。
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唐詠詩的家世背景我是聽宋江航說過的，雖不是什麼讓人驚掉下巴的豪門，但唐家在美國的華人社交界算得上是頗有威望，吃穿不愁。打個比方，應該就是《Gossip Girl》裏麵的B家裏那種水準。她會被富商包養？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但不管我相不相信，這些天，無論打開什麼網頁，到處都能看到唐詠詩，大多數還都是負麵消息。
唐詠詩這種走性感路線的，本來就不太招主流輿論的待見，再加上在網上八卦的大多數都是女人，所以一時間輿論的導向都有點樹倒猴孫散的感覺，甚至連C&V那邊，都在傳董事長有可能決定換掉唐詠詩做代言，雖然我也知道這隻是空穴來風。
也怪不得宋江航頭疼，唐詠詩可是他手裏最賺錢的藝人，也是他做這行以來最成功的“產品”，唐詠詩的成功與失敗，關係著他以後的事業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