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易淩風由著烈焰一路狂奔,馬兒最終在巫醫府緊閉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四隻蹄子交替著踏在青石路麵上,易淩風扯緊韁繩,烈焰隨即暴躁地抬起前蹄,發出一串嘶鳴。
“我知道了,”易淩風拍了拍它的頭,讓烈焰平息下來,囑咐道,“你乖乖在這兒等著,我帶她出來。”
說著,他借著馬鐙的力量在馬背上站起來,一個使力便跳上了巫醫府的牆頭,府中燈火交織疊錯仿若白晝,下麵早已是一片喧嘩。因此他這一現身,第一時間就被人發現了。
“快!在那兒!”
聞言,搜尋的人立即便向著易淩風的方向衝了過來。
易淩風本是想進去將小桃帶出來,但見如今這種情況,立即計上心來,倒不如自己把這些人引開,讓小桃借機跑出去。
這麼想著,行動已經先於意識,隻幾個彈跳便從牆頭到了旁邊的屋頂上,雙手扒住屋頂上的磚瓦,頗有些愜意地坐下來,看向下麵團團轉的火把。
“嘿!有本事就上來抓我啊!”
巫醫府的建築遵循了大唐最典型的格局,是在宅內兩座主要房屋之間,用帶有直欞窗的回廊連接成的四合院,而易淩風就在其中一間主屋房頂上,他這麼一叫,聲音便向著四周擴散開,不單是下麵追著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躲藏在回廊頂端的小桃自然也聽見了。
“來得還挺快。”
小桃抿嘴一笑,借著下麵的人目光被易淩風吸引走的當口,便縱身從房頂掠下去,恰好就落在烈焰的背上。
感覺到背部驟增的壓力,烈焰甩著頭嘶鳴起來,小桃忙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道:“是我。”
那馬兒聽到是小桃的聲音後便安靜下來。
易淩風時刻都在關注周圍的情形,如今一聽到烈焰的叫聲,便得知小桃已經脫險,當即再沒了陪這些人周旋的心思,傾身沿了來時的方向隻片刻便到了圍牆之上,縱身一躍,便落到了烈焰背上。易淩風從小桃手中接過馬韁,一手攬住坐在身前的小桃,快速飛奔離去。
巫醫府追捕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馬速方才慢下來。
兩個人從馬背上跳下來,小桃將自己探聽來的消息揀重要的告訴了易淩風。
原來去年汛期時,因百年不遇的大水而導致黃河沿岸一處重要的堤壩坍塌,朝廷救災後為絕後患,便撥下白銀五百萬兩, 供當地府衙修堤治水。卻不想銀子撥下來後,各級官員你劃一點兒我貪一點兒,經過層層搜刮後真正用來修堤的,已經剩不下幾個錢了,為了堵住民眾悠悠之口,本地縣令便找人想了這麼個法子:由官府捧出了一個“巫醫”來轉移視線並對村民進行洗腦,到處宣揚黃河的泛濫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因為百姓們的心不誠才導致水災的言論,並告知百姓,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祭祀。
這言論從傳出到現在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經過官府的推波助瀾與巫醫的不斷蠱惑,漸漸滲入了沿河百姓的腦子裏,如今所有村民皆深信不疑,再無人生出質疑反抗的念頭來。
“荒謬!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一聽她說完,易淩風立即氣得紅了臉,狠狠一腳踢在了旁邊的樹幹上,恨恨地問道,“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在這天高皇帝遠的一畝三分地上,自然他們就是王法,你跟他們講道理,還不如對牛彈琴。”
“那該怎麼辦?去村子裏揭發他們?或者去上告?”
小桃眉頭皺了皺,否決道:“怕是行不通了,今天我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恐怕現在整個縣都被封鎖了,我們現在進村或者出城,都和自投羅網無異。”
“那就是沒有辦法製止他們了?”易淩風氣得咬牙切齒地問,“就讓他們這麼肆無忌憚下去?”
“誰說我沒法子了,”小桃拿眼睛斜他,帶著一點點揶揄的口氣說道,“難道你沒聽說過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說著她伸手做了個附耳過來的手勢,待易淩風把耳朵湊過來,便慢慢將自己想了一路的法子告訴了他。
聽著聽著,易淩風雙眼驟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