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易淩風睜開雙眼,見自己救回來的新娘子正泫然欲泣地望著自己,不由一愣,再定睛一看,立即哂笑道:“是你啊。”
說著退開半步上下打量了小桃一番,不由點點頭,肯定道:“很像,應該可以瞞過了。”
一身新娘裝的小桃立即蔫了,嘴唇嘟起來極為不滿地抱怨道:“又被你瞧出來了……我還以為自己這次的易容術已經天衣無縫了呢。”
“天衣無縫?”易淩風被她這般沮喪的神色逗得心頭一樂,手指壓著她發際線的位置輕輕點了點,“易容一道,你還差得遠呢。”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破綻在哪裏,易淩風將手背在身後撚著指尖,難得壞心眼地輕笑起來。
待一切準備好,小桃便順著原路跌跌撞撞地小跑回去,路上瞧見她的村民一個個俱露出驚異的神色。
進入村子後,東頭老榆樹下就是新娘王英兒家的房子,歪歪斜斜的兩間毛坯屋子,好像隨時都能被風吹塌。小桃扮作王英兒跑回院子的時候,王老漢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賠罪,院子裏站了一圈人,而那日主持祭祀的清河就坐在院落正中,一手端了茶碗,一手拿著杯蓋正輕輕撇去上麵的浮沫,連半分目光都懶得分給王老漢。
“老王頭,你家小娘子跑回來了!”
身後的莊稼漢和小桃一前一後跑進院子,還沒進門就大聲嚷嚷起來。他這一叫頓時便吸引了院中數道視線,隨著眾人齊齊扭頭,在人圈外剛剛站穩,一身新娘裝的小桃便暴露在了每個人眼前。
小桃喉頭一動,藏在嫁衣袖子裏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下一秒鍾,痛得眼淚就撲簌簌掉了出來。
“阿爹!”
小桃一邊哭著,一邊扒拉開人群往裏擠。見狀,圍觀的百姓紛紛讓道,隻片刻工夫,小桃便跪在了王老漢身旁,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清……清河大人,求你不要責罰我阿爹,民女願意嫁給河神老爺……”
清河手中握著的茶杯一頓,神色不定地打量起小桃,見她神情不像作假,這才緩緩將手中茶杯放下,問道:“你不是不願嫁給河神嗎?那小兔崽子把你帶走了,你怎麼還舍得回來?”
小桃立即就著跪拜的姿勢磕了個頭,婆娑淚眼更甚,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回……回大人,那人把民女放在村口的土地廟就走了,民女怕……怕阿爹受牽連……”一邊說著一邊怯生生地看著清河,好似被嚇破了膽,又有所顧忌,竟是不敢再往下說一般。
“你倒識相。”清河咧開嘴不陰不陽地笑了聲,狠狠地說道,“隻是便宜了那小兔崽子……來人,把她帶回巫醫府,明日午時繼續祭祀大典!”
小桃被人拽著胳膊向村中心的大屋走去,被淚水浸花的胭脂水粉不均勻地糊在麵上,遮住了她的表情,也遮住了她眼中濃鬱而尖銳的譏諷。
“秋後的螞蚱,就且讓你們再蹦躂兩天!”
小桃被兩個道童打扮的人一路押至村北最大的院落中,那些人把小桃關進柴房,隨著“哢嗒”一聲,柴房的門落了鎖。小桃等了一會兒,聽見再無動靜,這才緩緩走到門邊,眼睛透過窗子的縫隙往外看,見方才那兩個人已經站在了門口把守。
她收回視線,雙眼骨碌碌轉了轉,最後落在接近房頂的通風口上,緩緩笑起來。
“這門鎖得嚴絲合縫,連隻耗子都溜不出來,還讓咱哥倆在這兒守著,要我說大人也忒小心了。”守在左邊的個子稍高些的道童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夜色已經漫了上來,四周靜悄悄的,越發誘引人的困意。
“可不是,”歪斜著倚在牆邊的矮個子道童漫不經心地揉著眼睛,忽聽到身後“叮”的一聲響,不由一怔,揉眼的動作也慢了許多,緊接著,便又聽到“叮當”一聲,而且聲音大了許多,好像是什麼人在敲打屋後窗欞上的銅鎖,忙直起身子道,“你且等等,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說著快速繞過柴房,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摸過去,誰知才剛一探頭,一根臂粗的木棍迎頭便砸了過來!
“你——”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已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小桃丟掉棍子,輕輕拂去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得意揚揚地笑道:“嘖嘖,真是笨到不可救藥,這樣都能上鉤……”
留在門邊的高個子道童等了一會兒,見前去探查的人還沒回來,心下頓時一緊,剛要叫人便見柴房的拐角處閃出一片衣角,可不就是另一個人的青布道衫?立即便鬆了口氣。
“我說你去哪兒了,這麼長時間,怎麼,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