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桑落,醒醒……”!聲聲呼喚中,苻桑落人事不省,待他幽幽蘇醒,迷離中,但見那熟悉的曼影遠離而去,“瑤……”!
任他如何呼喊,再也喚不回,他不知道,自已虛脫得連嘴都難以張口,又怎能出聲呐喊,惝惚中,巫山上那一場沒有下文的盛大婚禮似乎一直伴隨著她,蕭寞地來,又黯然地離去……
一切都回歸了平靜,武陵城的夜空悠悠著幾縷薄雲,像心頭那一抹傷緒。
東林寺中,千年為苻桑落療過傷後,大家終因疲憊,各自回房歇宿。禪房中,隻留下千年與冷芹。
兩人都靜靜守候著同一個人,相同的歎息,相同的情懷。冷芹隻覺心很亂,與納川那一場惡鬥,她深切地感受到師哥即將從生命裏被抽離的感覺,雖隻短短一瞬,卻是如難割難舍,就像整個人被抽空一般。她親眼見證過,當師哥在最危險的時刻,不是自已這個師妹去挽救,反而倒是千年舍生赴死,甘願為他。相形之下,她忽然覺得自已對師哥的愛顯得多麼自私,和眼前這個天人般的仙子相較起來,顯得多麼的卑微和渺不足道。
“……千年,你與我師哥,一千年前……”,冷芹忽憐憫地道。
“……一千年前,一千年前。好像都模糊了,又好像記憶猶新,一千年前,他舍我還去,可是,一千年了,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千年幽幽地道。
冷芹隻覺心在顫,“一千年,這需要多大的決心啊!她愛師哥,可以經曆千年不改,這份愛,該有多沉多痛啊。歲月長河裏,師哥早已難憶前塵,而她,卻獨自寞守。……這看似不經意的淡淡一抹回笑,背後的孤獨與幸酸恐怕也隻有她自已默默承受,守著心愛的人,卻不能分享那份承愛千年的愛戀,不能訴說那份相擁千年的冷清與寂寞,這恐怕是天底下最淒慘與酸痛的事了,她……”。麵對師哥被孽龍擒於掌底,而力不從心的那份無助與絕望的憐傷,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中,才驀然令她體會到一些另樣的情感。
“千年,能原諒姐姐嗎?……以前,都是姐姐不好,不該那樣對你……”冷芹深感愧責的道。
“冷姐姐,……”。千年受寵若驚,“其實,我並沒有怪姐姐,相反,我倒挺感謝你的!”她說得如此懇切,謝意又如此真誠坦然。“……今世,感謝姐姐能陪伴他身旁,這樣,千年才能安心地去了!”
“去,去哪裏?……”
“一千年了,歲月早已變遷,也是時候我該去了。”千年淒迷的笑說著,仿佛忘切物外,對塵事繁華不再生一絲留戀。
“不……”。不知為何,這一聲,冷芹似從心底發出,如此高亢而又震顫。“你都等了一千年,你甘心嗎?”
“不甘心又如何,天道輪回,不容更改。隻要他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如今,他有冷姐姐相伴,我也放心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其實,自瑤姐姐告訴我,不可能令桑落憶起前生之事開始,我便已有離去的打算,隻是,一再欺騙自已,說好隻看他最後一眼,陪伴他最後一段路程,可是,屢屢心言又悔,聽道北魔與魔界為難,怕他有險,一路隨至魔界;北魔弟子進犯,怕他憂心,便遠離魔域居避東林寺;身居東林,又牽念於他,怕看不見他……。冷芹芹,其實我亦知道,我這樣,隻會令你和桑落困擾,真的很抱歉,……也許,一千年的等待的確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不,不,……千年,你聽我說,愛一個是沒有錯的。我答應你,與你公平竟爭,即使師哥往後愛的人是你,我絕不後悔!”
“冷姐姐……”,千年感動得渾身顫栗,撲入她懷中,眼眶已濕,嚶嚶啜泣道,“冷姐姐,真的很謝謝你。隻是,希望你不要這樣,千年曾經唯有一願,隻要能靜靜守候在海昏的身旁,一個人喜一個人憂,哪怕他並不知曉……如今,心願已了,還有何奢求呢。冷姐姐……”
冷芹隻覺眼睛濕潤,“千年,從現在開始,你得聽姐姐的,姐姐知道,守候一個人一千年不易,雖然你不願說,姐姐亦知曉,其實你最大的心願便是師哥能憶起前世……”
千年隻覺全身一顫,熱淚奔湧。
冷芹續道,“妹妹,你能答應姐姐嗎,不到那一天,你絕不會離去,不然,姐姐亦要為你心疼得死掉的,姐姐是最見不得傷心的事,一個人默默守候心愛的人一千年之久,為其喜為其憂,而那個人卻難以切切體會,這樣的事,我冷芹絕不會讓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