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九曲霍霍怒芒激,誰主密卷始陰陽(1 / 2)

方孔三十二年,六界發生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仙界長老裘富被刺殺在人界。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之間,天下轟動。

神仙兩界為安定眾心,派人查究案情。三個月後,真相昭示如下:

方孔三十二年,有人間界弟子苻桑落見財起意,以鶴頂紅之毒刺殺仙界長老裘富於人間界青城山腳。

緊隨照示的一道六界通緝令,內容不外乎通知各界,發下海捕文書,勿必捉拿苻桑落歸案。

方孔三十一年隆冬,川,青城山腳亂葬崗。漆黑的荒野,閃爍著綠螢螢的光點,時而傳來搶食的尖嘯。

那是一群凶狠的餓狼,鐐尖的利齒,正撕噬著一具女子屍身。

就在群狼爭搶不下的光景,一片刃芒卷嘯而至,片刻間,十餘隻壯碩的狼被亂刃分屍,無一幸存。

“嚓”一聲清脆,刃芒蕩回鞘內,漫天好似下了一場肉雨。

滿是血汙的身子,憤怒欲燃的嘯吼,沉痛欲死的深深眼眸,寒光爍爍的寬刃九曲彎刀。

橫抱著半殘的女子屍身,托著滿心的疲憊,哀怒與殘酷,步履蹣跚地挪移著……

堅毅的臉龐上,滾落豆大淚珠,任憑凜凜冰風作伴。每一步,都是一個腳印,都是如此堅實。

每一滴淚的劃落,都卷帶著往日記憶的片斷:

弟弟,姐快要有錢了,你和爹娘再也不要過窮日子了”。

“姐姐,你給的錢,爹娘都舍不得用,說留給我們將來成家用,姐姐,你勸勸他們嘛”!

“姐姐,小虎他們都欺負我,說姐姐你的錢是髒的,我問阿爹阿娘,他們隻搖頭歎氣,不告訴我。姐姐,你能告訴落兒嗎,為什麼我將姐姐給的零花錢用井水洗了好多遍,可他們還是說髒呢”?

“弟弟,不要在乎他們,你已經算半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了”;“姐姐,可是他們都不和落兒玩,他們鄙視我,譏笑我,毆打我……”;“落兒,嗚嗚嗚。”

畫麵中,姐姐愛憐,心疼地撫摸著男孩子被掐得於紫的胳膊和臉蛋,擁著他,兩人泣不成聲。

女姟子終究是沒告訴弟弟,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歲月輪逝,轉眼,男孩子長成了八九歲的小夥子,漸漸的,他開始懂事了,該明白的他明白了,不該不明白的,他也明白了。

每次姐姐回家探親,向家裏捎錢的時候,胳膊上很明顯著有被掐打過的於痕。

阿爹阿娘盡可能地撐出一副不帶任何不愉的神情,他們很不開心,很心疼,可是,他們寧願受苦的隻是自已,不要牽累兒女,可是呢……

送姐姐出家門時,弟弟都會送很遠很遠,他喜歡撫摸姐姐的傷痕,那些舊的覆著新的傷痕,印在姐的臉上,身上,就像曆曆鉻在他的心上,是這麼的糾心,殘忍。

方孔二十七年初秋,楓葉飄黃,這是他最後一次送姐姐……

次年初春。

一天,弟弟無意中救了一位瀕臨死亡的大胡子,村裏開始流傳,苻家弟弟被大胡子綁走了,那大胡子是江洋大盜,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記憶的碎片愈新,愈清晰,那是上個月下旬,也就是神界神察使活動最頻繁的的日子,武家村人人皆知,苻家弟弟活著回到了武家村。

人人都當件稀罕事,不過,就在前一天,苻家被一把大火燒成汪洋,由於火勢太凶,又是發生在夜裏,苻家二老被活活燒死,化成灰燼,屍骨無存。

滿懷對姐姐梟陽的思念和憂懼,跨上了飛奔青城山腳的快馬……

記憶如一匹白練,絞得心頭滴血。

空洞的雙眼瞅向懷中的姐姐,半殘的臉,雖盡是溫柔,盡是憐憫,可早已全蘊入心底。

“姐,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酸澀的唇一遍遍念叨著。

武家村三十餘武姓大戶,百多號男女老少皆有一個秘密,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相傳,武家村先祖姓苻,不乏修真界高手能人,為避戰亂,他們於武家村後山集結靈力締造出刀塚,以便族人繁衍壯大。

這天,苻家唯一繼承人苻桑落以巨大魔力衝破刀塚,將一家三口棺槨皆遷及塚內。眾人盡皆稱奇,隻因那是苻家祖地,外人便不易輕入。

血紅的炎湖湖水,映照著漫山遍野瀲灩紅色,孤樹寒鴉,叫著淒寞。放眼望去,溝穀,坡峰,琳琅滿目,插著的皆是各式利刀,大環刀、九趙刀、金絲奪刃刀、鬼頭雄、霸口……

北麵山穀中,那是苻家祖祖輩輩留下的墳坻,數不盡的墳丘,碑刻。炎湖邊的斷壁殘桓,一方鍛造台早已清冷,鐵砧淺擱著歲月的痕跡,冶煉池中兀自冒著火紅的鐵漿,隻是不再具有溫度。

三具新墳,焚著冥紙,灑落酒水。

淚水噙不住,少年硬朗的麵頰上流淌著灰一般的死寂,無盡的傷逝與憑悼融進滾燙的炎湖之中,化作衝天的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