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菲伸了個懶腰,對阿拉貝拉說:“既然不許看,我回去睡覺嘍,為明天的發布會養精蓄銳。”
回去時,兩個人仍路過黑廳。
行政部和公關部的員工仍然在加班,為黑廳做最後的布置。正中鋪了一條純黑羊毛地毯,兩旁擺了許多張貴妃榻,都鋪著孔雀藍的錦繡墊子,榻與榻之間擺著中式的高腳蘭花架子,上麵放著裝滿茉莉花球的水晶缽。
出門之前,阿拉貝拉回頭又朝廳裏望了一下,和阿爾菲說:“哥哥,我付出這麼多的努力,如果還失敗,我會非常想不開。”
她的眼底有憂慮。
“你不會失敗。”阿爾菲握緊她的手。
那天的發布會,其實並不算失敗。
精心布置過的黑廳,在陽光與花影的映照下,莊嚴美麗仿佛教堂。那條長長的黑地毯,仿佛墨色的畫板。拱門開啟,身著亮麗顏色時裝的模特翩然走來,瑰麗得像一幅畫。
音樂美極了,衣服美極了,模特美極了。
貴賓席上掌聲如潮,歡呼聲雷動。
直到阿拉貝拉在模特的簇擁下,出來鞠躬謝幕,阿爾菲都沒覺察出有什麼不對。
貴賓們紛紛朝他擁來,向他道賀。
意達激動極了,讚不絕口地說:“太棒了!非常完美!一輩子也難得遇上一次。看完今天的秀,讓我立刻死掉,都沒什麼遺憾!”
她的死對頭,如今也是阿拉貝拉的死對頭——拜倫的態度則有所保留:“單純地從藝術角度看,這的確是一場視覺的盛宴,美學的巔峰,但時裝究竟是商品,評判一個設計師是不是成功,要看她的作品能否得到市場的認可。”
然後,梅小蘅走來,說:“阿爾菲,有件事我必須馬上和你談談。”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意達和拜倫是媒體人士,嗅覺靈敏,嗅到一絲不祥的氣味,趕緊問梅小蘅:“什麼事?”
“不好意思,”梅小蘅朝他們笑笑,“無可奉告。”
阿爾菲的心裏“咯噔”一聲,麵不改色地說:“我們到圖書室去談。”
“圖書室現在是新聞發布廳。”荔枝小聲提醒他。
“哦,”阿爾菲恍然大悟,“我差點兒忘了,那麼我們去二樓小書房。”
仆人送上來冰鎮啤酒。
阿爾菲有些煩躁地擺擺手,說:“給我換杯橘子汁好嗎?我現在不想喝太涼太刺激的東西。”
仆人領命而去。
梅小蘅望著他,抱歉地說:“對不起,你好像已經猜到了。”
“你們要取消訂單?”阿爾菲先設想最壞的結果。
“不不,”梅小蘅立刻擺手,“我們並不打算終止與你們的合作,但我們決定把訂單削減三分之二。”
梅屋百貨公司貌似手下留情,但對艾美洛工作室來說,丟失三分之二的訂單仍然是沉重打擊。況且,這隻是梅屋百貨公司一家的決定。其他零售商聽說此事,恐怕也會對艾美洛品牌失去信心,進而取消或削減訂單。
如果零售商紛紛反水,艾美洛工作室將麵臨巨大考驗。
想到阿拉貝拉當著董事們立下的軍令狀,阿爾菲心如油煎,不由得啞著嗓子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阿拉貝拉的秀非常成功,至少意達和拜倫都這麼認為。請給我一個理由。”
“我怕那些衣服賣不出去。”梅小蘅說。
阿爾菲覺得這個理由非常可笑:“除非主顧們都瞎眼了,否則那麼精美絕倫的衣服怎麼會賣不出去?”
“別激動,我理解你的心情。”梅小蘅憐憫地拍拍他的肩。
“可是我不理解你的做法。”阿爾菲平複了一下情緒,放下橘子汁,點了一根煙。
淡藍的煙霧嫋嫋升起。
梅小蘅微咳一聲,不忍心再看阿爾菲,低著頭說:“這個決定也讓我為難。梅屋百貨公司是艾美洛品牌的第一個零售商。十幾年來,一直保持著密切的合作關係。我和你、喬治、埃德蒙私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於公於私,我都不希望有這樣的變故發生。”
“可你還是讓它發生了。”阿爾菲譴責地說,“別告訴我這是梅屋百貨公司董事會的意見,你手中握有一票否決權。”
“生意畢竟是生意。”梅小蘅說,“我首先是梅屋百貨公司的時尚總監,做出正確的決策,保護公司利益,是我的職責。”
“為什麼你覺得那些衣服賣不出去?”阿爾菲咄咄逼人地問。
梅小蘅無奈地聳聳肩:“親愛的朋友,你可以到大街上觀察一下,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女孩兒中,有多少人同時兼具一百七十厘米以上的身高,鉛筆般修長的美腿,一尺八的腰身,五十公斤的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