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琴君晃動的幻影展示在他麵前。
李雲心愣了一會兒。那是因為琴君如今的模樣。聽她的語氣仿佛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該是渾身傷痕蓬頭垢麵,不然也得是麵無血色容顏憔悴。但恰恰相反,她如今看起來氣派得不得了。
似是現了神魔身。但與李雲心、睚眥的神魔身都不同,她眼下這模樣要漂亮許多。
不著衣物,可並無春光泄露——渾身被細密的金鱗包裹。她這鱗甲不同於李雲心那神魔身的威武猙獰,反倒能愈發勾勒出美好身形,仿佛是一件鑲嵌了亮片的緊身衣。毛發變成雪白色,一直拖到腳下,李雲心看不到背麵,但猜測該與他那時類似,毛發會一直延伸到脊梁上去的。
頭上生了一對燦爛的光角,周遭有點點金斑縈繞。整個人沐浴在氤氳水氣一般的金霧裏,倒是如夢似幻。
然而姿勢不大對勁兒——她並手並腳地站立著,像是在罰站。
看臉上的時候,神情倒是同言語對上了。琴君頭一次在李雲心麵前露出恐慌驚畏的神色,直勾勾地瞪著他:“……救我!”
李雲心將杯子擱在扶手上,狐疑地看著她:“琴君這是鬧哪一出?”
“真龍要煉化我!”她話的時候還是一動不動。李雲心意識到倘若她眼下這表現不是作偽,那麼意味著她被什麼力量給束縛了。這就有趣了——竟有人能將一個玄境巔峰的龍子搞得動彈不得,甚至現出了神魔身都不得解脫。
隻是她這神魔身……略有些眼熟啊。
這念頭一生出來,李雲心的頭腦中便亮了一下子。
是了。在洞庭君山紫薇宮中頭一遭和真龍相見的時候,她威嚴地端坐在殿中。那時她身著華麗袍服,然而相貌、光角,都與眼前的琴君很像。
他心裏有了計較。於是將身子往後靠在沙發上、笑起來:“到底是兄弟姐妹。前兒九被二哥給吞了,半夜求我救他,二哥要煉化他。到今兒大姐你又是被真龍給吞了?不會吧——真龍現在連我都怕,怎麼搞得定你?我,你到底是琴君不是?可別是神君為了引我出去,變成琴君的樣子來唬我——要真是來這一招,可真是把身段兒放低到塵埃裏了啊。”
琴君似乎得很努力才能出話來。她瞪圓了眼睛:“是我!我……我……”
“我知道離帝的事!”她咬牙切齒地了這一句,又道,“我上了真龍的當!”
“哦。”李雲心歪頭看她,“離帝的事兒……好吧。知道這個,我就信你是琴君。那麼你是真遇上麻煩了?看你這樣子好像時間不多,那就簡潔明了地吧。我聽了,再看看要不要幫忙。”
了這話他又將杯子端起來,目光從琴君的身上移開。
此前琴君幻影出現的時候,大廳中戰火紛飛的場景瞬間凝固,聲音也消失。但眼下他的視線重回到那些圖像上,影像便繼續動起來,一時間槍炮轟鳴聲震耳欲聾。
這些都是琴君從未見過的情景。但眼下她似乎顧不得別的了。甚至連李雲心這種無所謂、看戲的態度也顧不得了。仿是一個落水者要抓住救命的稻草:“真龍先前對我,我與她的淵源和其他八子都不同……也許諾了許多的好處。那些無生仙門的人又透露了信息給我……真龍如今的實力已經不大如前,然後我才真來了這龍島找她——”
“可沒料到竟被她給製住……如今她要煉化我,要將我煉化成傀儡……如此便與我合二為一重回太上——”
李雲心終於將目光從圖像上移開,於是廳中再次安靜下來。
“你等等——簡潔明了不等於避重就輕啊大姐姐。真龍你和她的淵源不同,哪裏不同?你被她給製住,怎麼被製住?要把你煉化了,怎麼煉化?要合二為一——是你的意識被抹掉,還是你們兩個的混在一起?這些你不清楚,我怎麼好幫你。”
“我的時間不多……”
“我的時間多的是。而且要完蛋的也不是我。”李雲心冷笑一聲,“我救了九不等於就會救你——救他是因為他救過我。但大姐你就不同。事到如今不會還以為我是個大好人吧。你不樂意,我就繼續在這兒逍遙快活,懶得管你們兩個究竟用什麼體位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