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麼四萬多年下來啊……咱慢慢地想明白了。”老人捋了捋胡子，“人是人、是神，有什麼打緊呢。當初傳下正法牧養萬民——這件事是真是假，又有什麼打緊呢。”
“唉……這世上既有妖魔為禍、既然黎民百姓過得辛苦，就總該有人主持規則，給他們一片樂土。從前的玄門做得不好，老兒想好好做這件事。隻與下的百姓有關，和人是真是假無關。”
“所以，才和龍王要做的事兒沒什麼關係。才，或許咱們才是龍王的棋子呢。唉……你們，要做的事情，關乎道的秘密、興衰。可老兒我，隻想為世間做些事罷了。你們是帝王將相登台唱戲，咱們，隻想做底下的人。”
李雲心眉頭緊皺。
他能理解這位萬年老祖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在慶國的時候，他身在局中為一枚棋子。而操控他的那些人——真龍、木南居、玄門，都是在因下大勢而傾軋。在那時的他看來，的確仿佛這位老者口中所言的“帝王將相登台唱戲”——當時那些事情不是他的力量可以參與其中的，他隻能看，也無意加入進去。
經曆許多苦難波折之後，到如今他才站在“戲台”上。可也是到了如今，什麼玄門、龍族、妖魔之間的勢力傾軋——那些在曾經的他眼中看起來高不可攀的事情——卻已經變成可以俯視的事了。
如今他所圖更大——是這個世界的真相、秘密！
這位萬年老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所想的，正是那些如今被李雲心俯視的“事”。他或許知道些李雲心要做的，然而沒有興趣。
可他怎麼知道的？！
似乎看出了李雲心的心思。這位萬年老祖又笑起來：“我原本隻是個修行人。這世上爹生娘養的修行人。比不得……龍王你們這些人，生來神異，注定要做大事。我隻要在雲端之下，好好為世人做些事，就算對得起我當初修行時初心啦。”
“你究竟知道什麼？”李雲心意識到今夜、麵前的這個萬年老祖，或許是獲得消息的另一個渠道。他盯著他，“你真活了四萬年！？”
“四萬年多年呐。多少年記不清啦。”老人一邊一邊又往前傾身，“聽龍王打雲山裏得了不少寶物……沒有玄門曆代宗座、掌門的畫像圖冊麼？瞧瞧我——不覺得眼熟麼？”
李雲心瞪起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
曆代宗座掌門的畫像圖冊，他當然有。不久之前還看過——謝生對他玄門曆代聖人的軀殼最後都被降世的人奪取，那時候他就翻查過其中被狄公奪舍的那位聖人。
也因此，將所有人聖人的模樣都看了一遍。他的記憶力驚人，這麼一看，幾乎都有印象。雖沒法子一個個地憑空畫出來，但……如果這位萬年老祖的言下之意是他自己也在那畫像上，他該是在一見到他的時候就能記起來的。
可又這麼看了一會兒，卻仍無印象。
於是搖頭：“玄門曆代聖人畫像裏，沒有你。”
老人聽了他這話愣了愣。隨後歎口氣：“唉……原來是這麼回事兒。他們隻錄了聖人……”
歎了這口氣又連連搖頭：“可惜、可惜。我那個時候……哪有什麼聖人。玄境已是了不得啦。我還想著……我也能在圖冊裏露個臉兒呢。”
他了這句話，李雲心便意識到這位萬年老祖自稱壽元四萬餘歲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真的了。
他當初初入雲山，蘇玉宋還同他虛與委蛇。那時候曾對他述一段過往辛秘——有關黑白閻君的來曆。其間提到四萬多年以前，人所傳功法尚未完全，玄門當中並無太上，修為最高者不過玄境而已！
其中便有兩個玄境修士，在夢中得到人傳授功法。依著那功法修行卻走火入魔，遭到玄門修士群起圍攻身死。身死之後轉修鬼道，為了得到大量魂魄挑動下動蕩紛爭。而後兩位鬼修不知所蹤跡，再往後……世上才出現了黑白閻君。【注1】
倘若這萬年老祖的是真的，他該知道——
“那時候……還沒有黑白閻君呢。”老人感慨地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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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詳見第四百六十五章，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