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心他是對神君假意應承,最終會倒向咱們這一邊。但這種事、這種話豈可輕信呢?倘若咱們才是他要拿來犧牲的,最後總有一場大戰。因而,有這樣一個差事——”
“派遣一個人去他的身邊。在斬殺餘下七位龍王的時候,負責東海與他的溝通聯絡。同時也觀瞧他的手段。”
“等事成了,一旦反目,這個人既了解他的手段,也就會有大用。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這個人該論的是首功。封賞一個左將軍,誰又能得出什麼呢?”
“我問你的,便是這件事。”
校伏在地上,沉默許久、倒吸一口涼氣。
先前是不是要去上摘月亮……
如今知道這事,意識到難度大概也不會比上攬月低到哪裏去。
那渭水龍王李雲心,是個何等凶殘的人物!
他麾下的妖將前些日子就吞吃了許多東海的兵將——這事即便是在海中的妖魔裏都不常見的。而今、聽東海君,隻因為十方將軍的言語觸怒了他,他便殺進了萬軍叢中將那十方將軍給活剮了、生啖其肉!
更是將被吃剩一半的屍身給懸在海上示眾……
被派遣到這樣一個妖魔的身邊,他接不接受已是難了。接受了、萬一哪句話錯了,不好就死了!即便是心翼翼地伺候著,可他要殺死的是海上的七個龍王以及那七龍王麾下幾乎無窮無盡的妖將!他是玄境的大妖魔,總有保命的手段。但自己乃是個海中校修為低微……
就好比一個人兒要在狂風怒號的汪洋大海之中漂流著活上幾個月……機會何止一個渺茫?
然而……即便是如此都幸存下來了——等到東海君與那妖魔反目,他又如何逃得回?
這件事,哪裏是九死一生,分明是百死無生嘛!
見他沉默良久,東海君便微微一笑:“你暫回去好好地想。想好了,再來同我。”
但他這話音一落,校又拜下去,沉聲道:“君上,此事交給末將來做吧!”
東海君走了幾步,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哦?你難道不覺得去做這件事,幾乎就等同於死的麼?”
校抬起頭來,沉聲道:“剛才這樣想。但又想到——”
“那李雲心也不是孤家寡人。十方將軍死得誠然淒慘。但也明他心裏有忌諱——有忌諱就有感情。還該是很濃烈的感情。”
“他身邊也有幾個妖將、有些得力屬下,甚至還有朋友。如果是殘暴癲狂的妖魔,不會有這些事……他或許性情難以琢磨,但末將想,倘若摸清了他的脾氣、對了他的胃口,也能有一線生機。況且……”
“誠如君上所言,富貴險中求。非如此奇功,何以居左將軍之位?末將請君上成全!”
東海君哈哈大笑:“你能看得如此通透,也就正是我要找的人!我沒有看錯你!那麼——明日一早,我就請諸海使者到蓬萊議事。你,帶著我的信物去找李雲心——此後消息往來,都付於你手。建功立業,就從如今開始了!”
校沉聲道:“末將得令!”
……
……
當東海君口中的“明日”到來的時候,李雲心正坐在一塊礁石上看日出。
一塊大島礁。方圓數百步,渾然一體、直上直下。仿佛是一根巨大的、粗壯的石柱被直接插進海裏去了。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李雲心削平了十六座島嶼的山峰,才找到這麼一根直上直下的石柱來。然後運起神通將這根石柱直插入海中,隻露出二十來丈高。
之所以造了這個,似乎是因為如此可以看到那不動方尊——距他千米之外。既可以瞧得清那東西的模樣,又不至於因為其中封印的屍身而感到不快。
礁石上繪滿繁複的紋路。這應當是屬於畫道的手段。李雲心忙了整整一夜,在將明的時候添上了最後一筆。然後才舒口氣、跳進海中洗了個澡。遇到幾尾倒黴撞上他的魚,順手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