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前還開開心心曬著太陽釣著魚,到如今卻身處戰場上。膽子的已經嚇得尿了褲子。膽子稍大些的,也臉色慘白。這些人認得李雲心。離他近的就聲嘀咕:“……神仙你給我算的是今年有血光之災……又能逢凶化吉……是不是指這一趟啊?”
李雲心瞧了他一眼——正是那個喜歡賣弄的家夥。
便笑了笑:“我算著玩兒的。我怎麼知道。”
那家夥登時苦了臉:“你……”
這個字剛剛出口,卻聽那旅帥大喝一聲:“謝道長,你該出手了!”
這麼一聲便將他後麵幾個字嚇了回去。也叫那此前一直盯著李雲心看的潘荷,將視線轉到謝生的身上了。
謝生自始至終都很鎮定。他冷眼觀瞧艦上的局勢,並不急於動手。甚至在陸白水與徐旅帥攤牌之後,也隻在嘴角掛著清冷的笑意,仔仔細細地看陸白水的一舉一動。
李雲心知道,他是在看陸白水的態度——哪怕這陸白水表現出絲毫對於“謝道長”的忌憚,大概謝生都不會直接與他起衝突。因為那意味著,陸白水知道謝生的實力深淺——謝生曾在甲板上將死者的屍首卷下船。但僅憑如此手段,是不足以叫陸白水忌憚的。
謝生將會認為陸白水知道自己的底細。而知道自己的底細,又做出這種事……便意味著他有所準備。還有別的手段,專門用來對付自己。
謝生與李雲心一樣是聰明人。但兩個人的性格卻是兩個極端。
李雲心從不畏懼冒險,像是個一心求死的瘋子——每一次冒險成功,都是對他的獎勵,也叫他更加瘋狂。倘若前世擁有完整的情感,或許就是個大大的賭徒。
這一次他乘陸白水的船往龍島去就是個例子——從沒想過自己真的可以瞞過海,不留痕跡地先把龍島的情況探明。如果真的做到了是最好的。可要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或者被人覺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隨機應變就是了。
但謝生與李雲心是相反的。他是極端謹慎、保守的。非但如此,他也不會在深山裏隱藏十幾年。倘是李雲心,早就跑出去了。
因而這時候,他並不“輕舉妄動”。
然而陸白水沒有叫他看出破綻。
他冷笑一聲:“出手?一個會點手段裝神弄鬼的道士……你們這些蠢貨真當他是什麼仙人了?把他們推下海去!”
他了這話立即轉了身。仿是謝道士與官軍的命運已注定,再用不著半點關注了。
於是李雲心知道……這家夥果然還有別的手段。
他歎了口氣——本以為真的遇到一個真性情的豪俠的。
沒想到陸白水這樣的人也並非全然坦蕩——不論他有什麼苦衷,也是對自己隱藏了身份。雖他自己亦然,可在陸白水轉了頭、往他這邊瞥一眼的時候,李雲心仍對他笑了笑。
眼睛動也不動,隻牽了牽嘴角。這種笑叫做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