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他卻正曉得——乃是一位鴻儒棄官隱居之後所作,是極少人知道的。
那碑旁的一個土丘上,正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在讀書。於是他就問這老者——“老先生,這裏怎麼會有這麼一首詩”。
老者放下書看了看他,:“這是周慕敦晚年時候寫的道詩。你年紀竟然知道?”
言罷放下書,請他去橋邊的屋中飲茶、又與他交談起來。便又意識到這少年雖然瞧著少不經事、也像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但實際上對於“易理之道”是極有見地的。
於是,“我刻下這首詩這麼久,一直無人能出它的來曆。如今你竟然知道,可見你我的緣分到了”。
就收了他做弟子,傳下窺測機之術。
李雲心之所以這麼一個故事,是有原因的。
他被困雲山之上的時候,頭幾和辛細柳、蘇玉宋閑談。雖然言笑晏晏之間暗藏驚濤駭浪,但也的確得知了些與道統有關的典故。
他故事裏那棄官歸隱的周慕敦,實際上最後成了修行人。且資奇高,修為境界突飛猛進,僅用了四百四十六年,就晉入太上之境,成為道統第二百一十一代聖尊。
而那位土丘上的老者,在道統之中也很有名,乃是後來道統琅琊洞的宗座、大成玄妙境界的高人。
故事當中的那個“他”,世俗名字叫做劉幸福——得老者傳法之後,一直在世俗中行走,育有一子一女。後在耄耋之年一朝悟道,亦用九百一十六年的時間修至太上的境界,成為道統第二百一十二代聖人——正是後來第二百一十三代書聖於濛的恩師。
這個故事,世俗間的凡人不大可能知曉。但修行中人一定知道。木南居的人、共濟會的人,一定也知道。因為故事當中的三個人,竟然出了兩位聖人,是很罕見的事,算是修行界的異數了。
可他如今這做派,又活脫脫是個什麼都不曉得的凡人——一旦有知曉這樁舊聞的有心人聽了,就必然會留意他。
一旦將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破綻也就總會有了。
於是又有許多人玩笑似地找他看命卜運。
李雲心不精通這個,然而精通心理學。已經與這群人相處了這麼多,豈會看不出哪個人生活拮據、哪個人家庭不睦、哪個人膽懼內、哪個人又可能身負血海深仇呢?
因而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起這些人的前塵舊事、吉凶禍福來,無有不中者。
就把這群人都著實驚著了——才知道這真是個神仙!也很快就傳遍全艦。
如此……再過三。
當這兩艘巨艦行至滁遼海的時候,第一尾魚上鉤了。
李雲心居住在底艙中的一個狹窄艙室裏——午夜時分,艙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包頭巾、穿粗布衣裳、但容貌還稱得上“中人之姿”的女子走進來。李雲心並未睡去,枕著雙臂躺在吊床上,似也對這女子的到來並不意外。
於是這女人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輕聲道:“木南居的人。還是共濟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