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就抬李雲心來壓他。可九公子不是吃素的，滿口鮮血地嘴硬些“吃血食算什麼我可是渭水龍王、真龍之子”、“在雲山下真龍都親臨了來誇耀我”之類的話。
許是因為做了一千年的渭水龍王，這名號得順了口。了，也就不改口。
山雞拿他有什麼辦法？隻好在他起了凶性殺掉更多人的之前好歹地順著他心意、將他哄走了。
至於村中那些人，並未料理。
蓋因這年頭……妖魔吃人可不算什麼新聞。了出去，信的人也少。
因為妖魔食人這種事或許存在。可如果細細統計一下子——譬如慶國渭城裏一年傳出十起妖魔事兒的案子，至少有九起都是假的。
食人的並非妖魔，而是人凶殺的人，再謊報成妖魔食人。
這是個荒誕的好借口——倘若官府破不了案子，也正可借著台階，宣布的確是妖魔食人。
但百姓總不全是傻子。一來二去，漸漸地不信官府，也不信“妖魔”這回事了。而今有人哪裏哪裏有人被吃的，聽眾第一個想起來的便是官府破不了命案，又敷衍塞責了。
再加上這個時代山野當中的猛獸也多。猛獸餓極了跑到村鎮裏襲擊人類亦不罕見，也就還有些人將被猛獸殘害的人，成是被妖魔吃了。
由此山雞想的是，他們兩個走了，這麼幾十個人即便將這些事出去，也不大有人會信。
誰會關心一條在山野鄉村當中的賤命呢。
豈料當日那幾十個村民當中，竟還有個外鄉人——便是那謝生。
聽到這裏的時候李雲心眉頭一皺。心怎麼就能這樣湊巧？但思來想去……除了“湊巧”這個解釋的確再找不到別的什麼因素。不過從另一方麵來……擁有“主角命格”的“真太子”，遇到這種巧事也不算稀奇吧。
畢竟人家是掉落個山崖都能找到武功秘籍的人。
卻那謝生將九公子的話都聽到了心裏去。而後尾隨了四、暗中觀察。
他初入世，自以為修行進展神速已有了大神通。卻不曉得這下的妖魔手段相較他而言究竟有多麼高明。
任他將行蹤掩藏得再好，九公子豈會不發覺？
所幸這妖魔那時已略滿足了口腹之欲，難得發現有個“人”膽敢尾隨自己，就起了玩興。一路上還故意些與真龍之間的事、從前在渭水時候的諸多生活細節——也不曉得是要炫耀給誰看。
可謝生一定是都看到、聽到了。
再結合他出山之後這一路上的見聞、傳，似乎也是意識到……這的確是那個傳裏存在了一千年的“渭水龍王”。
因而在四之後，也就是三之前，這謝生找到了九公子。
“……他忽然從窗外鑽進來。落在地上就問我，閣下可是渭水龍王呀？”九公子瞪著眼睛，學謝生當時的模樣。
他分不大清人的模樣，可學起來卻很像。
由此李雲心可以想象謝生當時的樣子——乃是一副雖謹慎心、卻又十分篤定的神情。或許還有些旁的意思。譬如某種因為膽氣而產生的豪氣之類的玩意兒。
“我就問他，你又是誰！”九公子又往旁邊退一步，區分出自己所描述的兩個人來，仿佛樂在其中，“他就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什麼接引人、什麼妖保、什麼計劃之類的玩意兒。我聽得頭暈，嘿，又嫌他煩，一揮手就把他打出去了！”
李雲心微微皺眉，看了山雞一眼。
後者便立即道：“然後我跟出去了。”
九公子奇道：“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山雞嘀咕幾句話糊弄了他，對李雲心：“那人和我鬥了一會兒，也算是平手。但我佯裝輸給他——”
“為什麼跟出去？”李雲心忽然問。臉色的神情略有些好奇。
山雞便道：“……看他跟了這麼久，又是對大王的名號感興趣，就留意了一下子。”
“嗯。你繼續講。”
“……我想他是不會殺我。果然沒有——就隻問了我些事。我想了想，覺得他問的每一件事都有別的用心，可是我不如大王頭腦聰明，實在猜不出。”雞精歎了口氣，“但是也能看得出不論我什麼，他都不是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