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轟鳴、火光、雷雲、煙塵爆發出來。
這些雲、霧、光共同構成一道軌跡——煞君從骸骨頭顱的左眼窩轟進去、自腦後轟出來,又直衝出數十丈、去勢方減。遠遠看去……這軌跡就仿佛是一支巨大的槍貫穿了骸骨的頭顱,將它完全刺穿了。
這一具巨大的骸骨,便突然安靜下來。
仿佛在一瞬間被凍結、身上可怕的氣息也都陡然消散。
它在半空中頓了頓。原本還試圖找到平衡、試圖抓住煞君的身體僵住了。而後——在一息之後,它開始崩塌、解體。
它的骨骼開始一塊一塊地潰散。它的骨骼潰散,並且在掉落於地之前,出現細微的、蛛網般的裂痕。而後裂痕迅速擴大,將它們分解成細的碎塊。那些細的碎塊又在更短的時間裏化為碎屑、繼而化為煙塵——
這可怕的骸骨自被貫穿頭顱之後,從解體、到在落地以前完全化為濃重的塵霧消散在烈風裏……
隻用了十幾息的時間。
但實際上自煞君在山崗上暴起、到如今鼓蕩雙翼再落到白雲心的身旁、重立在一座山上……也不過用了數息的功夫罷了。
在這數息的時間裏,她摧毀了一具叫群妖心驚膽戰的骸骨,隻用三擊。
另一具骸骨似是愣住了。但群妖也愣住了——白雲心亦錯愕。
無論是她還是諸位妖王,都實是第一次見識到到這種程度的力量——一個玄境巔峰的龍子、僅憑充盈肉身的妖力所爆發出的可怕的力量!
“君上……”白雲心張了張嘴,“你——”
但煞君打斷了她。她從口中低沉地吐出三個字來:“扶住我。”
白雲心眨了眨眼,隨即意識到什麼,立刻湊到她身邊攙住她的胳膊——以一種類似親昵依偎的姿態、抵住煞君的後背。
隨即感受到這此前還不可一世、似可毀滅地的大妖,如今在黑袍與銀甲之下的身體顫抖得近乎痙攣——她的身子……此刻輕得像一片羽毛。
她收斂了身後的羽翼。滿頭暗金色的烏發重新垂下來。
仍有夜風。但她的頭發似乎是比尋常的毛發要沉重許多——如今如一匹厚重的錦緞一般靜垂。隻有臉頰兩邊的發絲才被偶爾揚起幾縷。
“這般蠢物,還有什麼可怕的麼。”她開口。聲音低沉嚴厲,氣息極沉穩。聽起來元氣飽滿——似乎方才斬殺一具骸骨確是輕鬆到了極點,不曾耗費半分力氣。可白雲心卻覺察得到,她每一句話,身體便更加劇烈地抖動。似乎從口中呼出的每一口氣、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都會帶走大量的力氣與精氣,叫她漸不能支。
“你們都是我煞崖治下的妖王妖將。如今也瞧見了下的形勢——玄門衰敗、妖魔亦元氣大損。如此多的妖王隕落,從前那些封地都要誰拿去?”她嚴厲地盯著那些立在林中、麵上滿是惶恐恭順之情的妖魔們,“玄門修士在人世間的屬國疆域、億萬人口,又要誰拿去?”
“倘若你們走了、任由這兩個蠢物摧殘人世禍亂下——本君問你們,禍亂的又是誰的下?難道還是玄門的下麼?”
妖魔們頭腦愚鈍。但縱有有些不那麼愚鈍的,也會因著長期所處的環境,處於某種井蛙的狀態裏。
譬如在亂世中,一個老實的百姓隻想著如何保命,一個橫行鄉裏的混混卻有可能打算拉起隊伍占上一鄉一縣。而隻有真正見過市麵的梟雄,才會起逐鹿下的心思。
在數萬年的時間裏妖魔們被玄門壓迫鉗製,躲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處做“不問世事”的大王。偶有真正擁有雄心的妖王,卻也在此前的征戰中奮勇向前,皆葬送在那一場火雨中了。
因而餘下這些倒都是些無甚誌氣的——如今聽煞君這一番話才意識到這樣一件事:
而今玄門已完敗了。從前許多縱橫下的大妖王也身隕了。
他們這些——這些從前隻能在煞君封地內稱王稱雄的妖王……倒成了這下數得著的蓋世大妖了!
那如今這下……豈不就是他們的下了麼?
思及此處,卻又聽到那鶴妖白雲心一聲嬌叱:“蠢物!如今玄門聖人已死,我義父不日便將重臨世間!到那時候下兩位太上尊者、皆為我妖族!你們若也想在日後做個封地十萬裏的妖王……哼,今日就叫我與君上瞧瞧你們有怎樣的膽氣和本領!”
“若是再有臨陣逃脫的——”白雲心眯起了眼睛,身上散發出可怕的氣勢來,“待君上再料理了這個……自會捉了回來祭旗!這妖魔的新世界,可容不得什麼膽的鼠輩!”
眾妖魔雖不曉得白雲心如何同煞君感情如此要好了,卻曉得白雲心的身份。
煞君是龍子,白雲心則是鵬王的義女。兩者都是背景嚇人的大妖,而如今瞧著又是蜜裏調油,便曉得她的話,大抵就是煞君的話。甚至於……那鵬王似要同真龍結盟了吧?!
念頭到了此處,倒先有一個尖嘴長臉的妖魔異常驍勇地跳出來、怪叫道:“君上和白姐得正是!君上且瞧著,我等如何打發了這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