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修士，這些地上生靈當中的佼佼者，便是第一批要收掉的果子。餘下的人麼……或許什麼時候也要收掉。”
他的目光嚴肅認真，語氣極低沉。他認真地觀瞧蘇生臉上的神色變化，而蘇生的神情，也的確未做絲毫掩飾。
他真的是很難掩飾的。
譬如在李雲心從前那個世界，你跑去對一個不問世事隻知道逍遙快活的人，股市地震了——這人全然無感，隻能回你一聲“哦”。
倘若對浸淫此道已久、身在其中的人……或許都用不著，他反倒會先拉著你，喋喋不休地訴起苦來。
下大勢，旁人或許不清楚、不關心。可蘇生卻該是最清楚、最關心的那些人之一。
如今李雲心口中所的話語在旁人聽來簡直是危言聳聽。可在蘇生的耳中……卻有別的意味。
——這樣多年以來，怎麼會沒有人有過這樣的疑問呢：人叫玄門牧養萬民，到底是為什麼？
人……與人是有些相似之處的。譬如他們也會發怒。因為修行人做錯了事而發怒，甚至因為修行人對他們不敬而發怒。這意味著，人也有欲望。既有欲望，做事的目的就很難單純。
如今李雲心了“養了來用”這樣的話——卻正是被多少玄門修士一直深埋在心中、不敢觸碰、不願觸碰的那句話！
蘇生麵上的表情驚詫，隻寫滿了四個字——難以置信。
可恰恰是這樣的表情，便正意味著……他相信了李雲心所的一切。
於是這書聖的劫身微微顫了顫嘴唇、第一次失態了：“你……的這些……”
“都是真的。”李雲心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不然我為什麼要攪混水呢？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閻君的話。也因此，我得把雲山上的寶貝都帶走——”
“李雲心已經死了。浮空山上卻留下了李雲心的名字、且被搬空了。那麼……李雲心生前與龍族、妖魔有關係。與木南居也有關係。同玄門、聖人，還有關係。因為這些關係，共濟會倘要再將寶貝找回來、複仇——他們就要都被牽連進去。”
“因此……我也將閻君交代我的事，做得更漂亮了。”
他到這裏，蘇生已經很難出什麼話了。
他乃是聖人的劫身。出世便是為了體察一個“情”字。算是下間極罕見的、修為極高、心境卻與普通人類似的存在之一。而今又遇上李雲心這樣的……玩弄人心的高手，心緒豈能平靜了！
便在此時，李雲心又低歎一口氣：“但除此之外，閻君還告訴我另一些話。同你……有關的話。”
蘇生一愣，隨即皺眉：“我？他……提到我？”
“提到三點。”李雲心伸出三根手指——無名指、中指、食指。
“第一點——”他並下無名指，“我所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生愣了愣。他飛快地眨了眨眼、張口，似乎要些什麼。
但李雲心很快並下中指、盯著他：“第二點。你相信我的話，並且畏懼白閻君。因此，你會配合我取出法寶來。”
蘇生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睛眨得更厲害了。
李雲心容他如此一會兒，才用食指在他麵前微微晃了晃：“第三點。你聽到我、忘了吧。就會把剛才聽到的一切，都忘掉。如果以後記起了、要對別人——你就會擰斷自己的脖子。”
了這些話，他才站起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開門。”
蘇生倚坐在地上，眼睛痙攣似地眨得極快。足足過了十幾息的功夫，才仿佛頭腦當中有個什麼東西忽然發出號施令——停止了。
然後他站起了身、看李雲心一眼，慢慢地、卻毫不遲疑地走到殿門前去。
口中低頌一些音節，出一些真名符咒、持手咒引導某些複雜到了極點的氣機流轉。
如此平靜卻幹脆地做好這一切，便低喝一聲：“開。”
乾殿的門……便終於被打開了。
“都在裏麵。”蘇生慢慢地對李雲心、看起來思維略有些遲鈍，“乾殿裏存放的是曆代聖人的遺寶。占了雲山當中法寶的九成。內有一件銀魄尾指環，你如今的修為正可以用——將這些寶貝都收進去。但其中有幾件寶貝氣機較特別，沒法子收到尾指裏。你或者留在此處，或者帶在身上走，都可以的。”
蘇生事無巨細地一一關照，沒半點兒不情願的意思。
就好像一個最忠誠的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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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詳見第二百五十三章，你很特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