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心皺了皺眉。
依舊……毫無破綻。
於是他頓了頓,看辛細柳:“這是通明玉簡,是畫道的聖典。你不想瞧瞧這東西麼?”
當然想——有哪一個修習畫道的人會不想呢?
然而這東西,卻又引出了多少災禍來?近來短短數月的時間,玄門的真人們接二連三地隕落,大妖魔們也有死傷。更不要全沒人在意、如螻蟻一般被波及的凡人,以及下動蕩的大勢!雖不能都是因為這通明玉簡,卻必然與它脫不開關係。幾乎可以,這東西,就是引爆這一切的導火索。
在這種時候……它幾乎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了。神通高強者可以試著去爭奪它。修為低微的人得到它,卻隻是一塊催命符罷了。
辛細柳托著它,就像是托著一塊易碎的水晶。
“這是……龍王的寶貝,我怎麼敢收。”她似乎在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細柳之前是錯了話,龍王……還是不要開我的玩笑了吧!”
“沒有開玩笑。”李雲心正色道,“如今要去偽聖那裏。他們兩個,又一直想要我這通明玉簡。我帶在身上,就等於白送了他們。倒不如送給你——”
他神色肅然地看著辛細柳:“暫由你保管。在他們眼中你是他們的人,斷無私藏的道理——更不會搜你的身吧?”
到此處頓了頓。辛細柳愣了一會兒,才道:“……不會。”
“而你又是木南居的人。”李雲心便繼續,同時笑了笑,“你剛才了些你們的人要幫我的理由,我聽過之後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但也覺得,你們該還有些旁的考慮——”
“共濟會雖與我有殺父殺母的仇恨,但世人素知我李雲心……是個陰險狡詐之徒,對不對?”
辛細柳忙張嘴要話。但李雲心一擺手,製止了她:“所以如果我能活著上雲山,共濟會的人又覺得我有利用的價值、想要招攬我……我也不是沒有可能暫且在他們那兒容身——你們想到這一層,對不對?”
“因而才出手幫我,明示自己的態度。唉——”李雲心笑了笑,“倒也是我最初料到的結果——我跑來這裏搞出聲勢、共濟會的人一旦對我流露出些許招攬之意,你們一定坐不住,也會幫我。同時也證實我的另一個猜測——你們在共濟會內部,同樣有耳目。”
辛細柳便隻眨眼,不話了。
“那麼如今把這東西交給你,也算是投桃報李。所謂你們今夜幫了我、隻求能借著我的身份自由活動便可的理由,在我聽著像是白送給我的人情。我又不是傻瓜——隻要你們開始認真對待我們雙方的關係,我也就肯給你們足夠的善意。這玩意兒……就當做是我的善意吧。”
過了好一會兒,辛細柳才為難地:“但是這個……龍王當真交到了我的手裏,我是絕無可能私藏的。如此要緊的東西……細柳是要交到主人那裏去的。”
“那麼就交過去。”李雲心毫不在意地,“開啟這東西的法決隻有我自己才曉得,它在誰的手上,倒並不重要了。”
辛細柳半晌無言。看李雲心的眼神當中除了疑惑、驚詫,還慢慢多了一絲別的神采——
如他一般俊朗的人物,原本就極少見了。在未見李雲心之前,世上關於這位渭水龍王的傳聞似乎都主要集中在“狡詐”、“凶暴”、“無情無義”這樣的詞兒上。可如今親見了他,雖知道的確與尋常人不同,卻也慢慢意識到這個活生生的人似乎與傳中更不同。
——看起來……哪裏“狡詐凶暴”了?倒更像是個磊磊落落的坦蕩人。
至少,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隨隨便便將就通明玉簡這種東西、交給另一個第一次見的姑娘吧?
辛細柳似乎因這樣的情感而無言,李雲心便也暫且不再多什麼。
兩人禦空而行直往西北麵去,但並不是要直接飛去雲山——那樣的話,可能需要幾十的功夫。
辛細柳似乎另有辦法。先前與李雲心並行,也隻是為了有時間話罷了。
而李雲心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從見她到如今,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最初是戒懼,之後是猶疑。至於如今嘛——
他想要從這辛細柳的身上挖出一些東西來。
她自稱共濟會和木南居的雙麵間諜,所掌握的信息必然不會少。李雲心此前與兩者打交道,都隻算是在外圍遠遠觀望,很難找到突破口。而今卻算是找到了——且一下子找到兩個。
倘若這姑娘……身份當真如她所。
那麼實際上是可以通過別的一些手段,叫她出許多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的。
李雲心知道自己在某方麵有著“可怕”的優勢。尤其對於這種在情感方麵算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子而言。
所以將通明玉簡拋給她。
這東西,明顯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造物。但曾經的畫聖神通廣大,又以這個世界的法門對它進行了某種改造。因而這東西同樣具有這個世界裏那些真正的“玉簡”所具備的特征——否則曾經的雙聖、不少高階修行人也都曾見過它,為何也眾口一致地稱它為“通明玉簡”呢?
於是,這所謂的通明玉簡,是可以留下自己的氣息的。
玄門修士們也用玉簡,來錄下自己的心得精要。再以自身靈氣在簡中留下印記,便可曉得這玉簡大概到了何處、是否損毀。自然沒他從前那個世界的所謂“定位”那樣精準玄妙,但至少可以知道——這玉簡可能在西方、北方、還是西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