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雲山的一日,竟然抵得上世俗間的數日。. .且不這金光子因何表現得惶恐畏懼、也暫不提劍聖與書聖到底要給她怎樣的寶貝。
隻這李雲心下了漫卷山,便往通澤去。
從雲山上看大地,隻覺得大地空曠寂寥,鮮有什麼人世繁華。可行過漫卷山來到平原上,便曉得修士們高高的視角也是有局限的——在莽莽蒼蒼的野原上,在連的草甸與林木當中,卻隱藏了許許多多的生機。
與漫卷山不同。這一片平原,自古以來就是業國人的勞作生息之地。雖然並沒有幾座像石、渭城一般的大城,但村鎮卻是少不了的。
起初這裏的業國人見許多國家的軍事押運著這種東西往通澤的方向去,隻以為是要打仗了。雖然人們已有數百年乃至數千年未經戰火,然而總歸是曉得戰爭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每年秋季縣裏、州裏的衙役下鄉催繳賦稅已經是可怕的“禍事”了,而一旦與那些大頭兵牽扯上關係,又該有多麼的可怕呢?
因而膽的良民們早早地逃了,渾不理會官府下的安民告示。
可又過些日子,也慢慢意識到這些過境的兵丁竟然真的不那麼可怕——倒不是,都是軍紀嚴明、鐵麵無私的。而是哪怕這些官兵老爺們吃拿卡要、甚至偶爾會有亂軍劫村……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駭人。
於是一些舍不得離開故土的人6續遷回,而後則有更多自四麵八方趕來的投機者,也出現了。
多是些常年行走在村鎮中的貨商、販。下了漫卷山,去往通澤,路程遙遠——世俗人要走上將近一個月的。
雖這些凡人的士兵隻負責將紅土運送到平原中部的集結地、再由修士們完成接下來的事,也還是得需要數日的路程。這樣多的人要吃吃喝喝,商機自然有。
於是沿途的許多驛館村鎮都變得熱鬧興盛起來——也不曉得誰想出的主意,既叫這些走卒販夫之流賺到了銀子,又解決了許多官兵的休整問題。
李雲心邊走邊走看,走了兩日的功夫。
這兩日見到形形色色的人,聽到許許多多的話。或許是因為他如今的心境變了——許多從前在他聽來毫無意義的東西,而今再聽竟也可以體會到某種微妙的情感。這種感覺……倒很像是自己的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新世界。且這新世界原本就是一直存在著的,隻是他從前視而不見。
如此,到第三中午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目的地了。
雲山將要落在通澤。但守衛通澤的修行者隻是一部分。更多的修行者則將陣地放在前方——距離漫卷山三的路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緊挨著”的了。
從南邊來的各國官兵將押運的紅土送來這座陣營當中,再由陣營中的修行者運轉法力縮地成寸,送去通澤。
修行者的營地與凡人官兵不同。遙遙可見數十裏之外有一座高塔聳立——瞧著有數百米高。塔身烏黑色,似有些人影在空中進進出出。然而到了中段便有雲霧繚繞,凡人是看不清的。
修行者們從前不是很喜歡在凡人麵前賣弄“神跡”。而這一次,大抵是這許多年中頭一次在這樣多的凡人麵前展現出驚世駭俗的力量。
至於凡人的聯軍營地,則在高塔的外圍,環環繞繞延綿數十裏。彼此之間涇渭分明,有嚴格的旗號區分。可到了更外圍,界限就不那麼明顯了——許多的販夫走卒圍繞這一大片的營地排開各種攤位,提供服務與飲食。
數量龐大的軍隊,日常起居飲食消耗驚人。外圍的這些商販雖能緩解一時之急需,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饒是如此生意也很興隆——來往押運的官兵到了此處便停下來歇息。等修整好再起身,趕上半的路程,到外圍的聯軍大營去。
因而當李雲心到此的時候,看到的竟不是荒野。而幾乎是一座城。
雖許許多多的棚舍彼此都不是緊挨著的、大多相隔十幾步遠,但勝在數量多。他在渭城的時候見過城中集市。此處,大抵是將渭城裏的集市放大了千百倍。舉目望去一眼看不到盡頭,就連邊那修士們建立起來的黑色高塔都顯得飄飄渺渺了。
初到此地的官兵也被這樣的情景震撼,隨處可見目瞪口呆的人。
然而商販們殺豬宰羊、烹炒煎炸忙得不亦樂乎,看著竟是比那些官兵還更無畏的。
李雲心便在挨挨擠擠的人群裏走了幾步,耳中充斥的是兵甲碰撞的聲音,來往兵丁大聲呼喝的聲音,商販們叫賣的聲音,以及食物下鍋的聲音。
再過一會兒,便看到了“與眾不同的人”——看著竟是各個門派的低階弟子。
有遠處那神跡一般的黑塔在,人們自然對這些修行者更敬畏。這些低階弟子走到哪裏,哪裏便自動讓開道路、聲音也下去。原來……竟是來巡查秩序的。
雖然這些高傲的低階修行者滿臉的不樂意。但的確起到了作用——官兵采買飲食都規規矩矩地花出銀兩或者欠條,似乎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