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土地公公(2 / 2)

眼睛又轉了轉,往四周一掃:“還燒我的柴——吃了我的肉,燒了我的柴,卻沒什麼供奉。”

到這裏不笑了。將木拐在地上生氣地頓了頓:“你們這些後生,不敬鬼神,哼,難道還想要平安嗎!”

人們聽了他的話,又麵麵相覷。那丁敏則緊鎖了眉頭、盯著老頭子看了又看才道:“你……老人家,啊,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老頭子便道:“去看看你那堆火底下有什麼!”

他所指的那堆火,是誰軍卒們先前燒兔子的那一堆。這事情來得詭異蹊蹺。因而不等丁敏吩咐,火堆旁邊的軍卒已想了想、趕忙用矛杆將那柴火撥去一邊了。

火堆下的泥土被燒得鬆散,於是就露出其下的東西來。看著竟然是……一個的、殘破了的神龕(kan)。這玩意兒似乎本是被埋在淺土之下的,而今才顯露出來。兒軍卒們借著那火光再一看——

神龕裏雕刻著的那神像,不是這老頭子還是誰?

有識字的,還看到龕上刻了一行模糊的字跡——“厚土地公胡主神位”。

登時大驚了,半晌不出話來。丁敏與火長們也瞧見了這東西,眼中盡是驚詫。他們先前就知道妖魔之事,自然也是信鬼神的。如今遭遇這麼一樁,自然更信了七分了。但卻隻是信眼前這老者非人,並不敢信他當真是“厚土地公胡主”——這意思是……這老頭子乃是本地的土地神。

軍官們早知道可能遇到妖魔。而今再瞧這老頭子,隻覺得脊背涼。那丁敏便咬緊了牙,心翼翼地問:“閣下……真是此處的土地?我等都是行伍中的粗人,衝撞冒犯了您……”

那老者卻一揮手,眼睛又骨碌碌地轉:“罷了罷了。”

了這句話,往那火堆旁的野兔殘骨、內髒上掃一眼。忽然口中一陣蠕動,麵皮看著都像是要變形。就連忙轉身別過頭去、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

李雲心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邊——從那陰風掠過開始。

他當然瞧得出,那乃是一陣妖風。氣息雜駁不純,妖力也低微。可見出這妖風的精怪,或許僅僅是個意境的修為,連人身都未化出來,隻能使障眼法兒罷了。

到此刻這“土地”再扭頭咳嗽,李雲心正看得分明——

哪裏是咳嗽?分明是,看到了那些骨肉內髒,嗅到了人烹飪出的陽氣香氣,饞得定力不夠、障眼法快要撐不住了。因而才忙扭了頭——那半張臉就顯了原形。

原來是一隻老得胡子都掉得不剩幾根的紅毛狐狸。咧開了嘴,腥紅的舌頭在唇上飛快地舔了舔,然後才咳幾聲、又將人臉化出來了。

便重新轉過了頭,眯起眼睛,努力不看那吃食、再道:“罷了罷了。你們這些軍漢,可知道此地妖魔多,個個都是要吃人的?你們到了這裏卻不供奉我,再往前走幾十裏,非要給捉了去不可!”

然後眼睛又轉了轉,掃一眼那林中的那些馱馬,再看看堆積的貨物,開口道:“需得是跟著我走——我帶著你們往西邊去,走另一條路,才可保平安無事呀!”

倘若是尋常的百姓、商隊,在這樣的夜晚遇到這樣的人,或許就信了。這世道尋常人都敬畏鬼神,可不像李雲心從前那個世界那樣昌明。因而那些軍卒們,倒也有些人麵色惶恐,將他的話當真。

可這丁敏,卻是又皺起了眉。沉默地思量了一會兒,按著腰刀,一步步走到那“土地”近前。距他一步遠的時候停下來,彎腰作了個揖,口中道:“尊神在上——”

夜色昏暗。便借著這昏暗的夜色,丁敏的右手伸進了袖口裏。等這四個字出了口、他猛地直起腰——掌中已經多了一道黃紙符。

李雲心先前聽他,也是曉得的——隨同“可能遭遇妖魔”的命令一起下來的,還有這麼一張符。是可以驅邪辟鬼。而今李雲心終於見了這玩意兒,就意識到……或許有些用。但也隻能用來對付那些真正的孤魂野鬼、道行極低微的妖罷了。

時遲、那時快。丁敏呸的一聲啐到這符紙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將這符紙拍到“土地”的腦門上了。

但聽得“嗷”的一聲嚎叫,那老頭子的臉麵上、被黃符粘了的地方,登時騰起一陣青煙來。這劇痛、他還哪裏受得住?身形在黑暗中一晃,嗡的一聲化作一陣青煙散了。

丁敏這一得手,便曉得這並不是什麼“神”,而是妖魔!立時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往麵前、四下裏猛劈一氣,卻並未劈到人。

火長許謀也見了這情景。微微一怔之後當即大叫:“有妖……有妖道!結陣、結陣!”

待這一聲過後,林中忽然陰風大作、嗚嗚作響。那樹木都搖晃得仿佛要傾倒一般——老狐惱羞成怒,先出桀桀的笑聲,然後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們這些蠢漢子,竟敢傷我,哇呀呀呀——我乃是通君座下虞君大王座下的紅火大將軍親封在此的土地正神,哇呀呀呀,今夜就叫你們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