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便來自城門外。
“金鵬公主是,倘若那個家夥敢動手,本君就出手把你和他都宰了。”
然後,一個身材魁梧挺拔,披金袍、戴金絲冠的男子,從城門口慢慢走進來了。
他擁有一雙幽藍的眸子,仿佛兩潭深不見底的水。
金光子皺起眉。
她竟然不曉得這男人是何時出現在城門外的。這意味著,要麼這男子擁有過人的遁術,要麼,就是他的修為境界遠在自己之上!
心裏生出了這個念頭,再想到他的自稱——“本君”。
金光子收斂了神色,駕著腳下的祥雲,慢慢往後退去。同時死死地盯著那男人:“莫非閣下是……我五臾劍派,在業國的鄰居麼?”
那男人笑了笑。聲音低沉雄渾,但能叫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劍派,也配同本君做鄰居麼?要鄰居,我看這,衝霄洞或許還有些資格。隻不過尉繚子那老東西已經廢了,如今扶起個娃娃來做宗座——”
到這裏,聲音陡然變高,厲喝一聲:“娃娃!來本君的封地上做客,還不現身!”
隻因這一聲,高之上那一圈被劍宗玄境修士迫出的雲環,便在一瞬間都散開了!隨即那千絲萬縷的雲,便如同遊蛇一般,在空中飛快地彙聚為一條長蛇,又從一條長蛇變換成一柄利劍,直直地指向石城的西北方!
而此刻,這金光子已不敢托大站在雲頭了。她散了祥雲落到地上,左顧右盼——很希望就在附近的那位衝霄洞高人可以依著這位“通君”所言,“現身”。
因為——那是通君呀!
這業國境內,雖大部分是五臾劍派的道場。然而就如同道統、劍宗所劃分的“道場”管不到妖魔頭上一般,大妖魔們也是有自己的地盤的。
玄門正宗各個洞、流派的“道場”,同這世間雄踞一方的大妖魔們的“封地”重重疊疊地交錯在一處。而這兩者,又共同位於世俗世界的各個皇朝版圖之中。倘若真有人在一張地圖上將這些勢力都劃分出來,恐怕隻會得到一張被密密麻麻的線條、名稱占滿的玩意兒。
這意味著從道統、劍宗的角度來看——五臾劍派在業國的道場裏,盤踞了一個通君這樣的大妖魔。
但從妖魔的角度來看——通君在業國的封地裏,多出了一群營營苟且的修士寄居。
而這兩者,則都認為自己對各自轄地中的凡人城鎮擁有所有權——道統劍宗是“牧養一方”,而妖魔則將其視為自己的獵場。
神龍王朝、道統劍宗、世俗皇朝,重疊在同一片土地上。
而今,盤踞在業國境內、占據國土麵積過四分之一的通澤當中的大妖魔通君……忽然來到石城了。
金光子曉得他還有另一個名字:睚眥。
此刻,本就虛弱的她可一點兒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同睚眥起衝突。因此她比那位通君更加熱切地希望衝霄洞的高人現身,好令那玄境大妖的注意力被轉移到對方的身上。
睚眥喝了那樣一聲之後,才停下腳步。
他擋在白雲心麵前的路上,背了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道:“金鵬公主何必急著走呢。你既是要嫁來我龍族,又同我九弟是舊相識,那麼而今知道了這劍宗的人將我九弟捉了去,如此置身事外可就不好了。”
白雲心冷冷地看他:“你同這條蠢魚李雲心被抓。但並沒有。往這裏跑了一趟已經耽擱了我的時間——我父王怪罪起來,隻怕十個通君也擔當不起。”
他們之間這些話金光子聽得清楚。這位五臾劍派的掌門雖然不曉得這鵬王之女同真龍之子之間有些什麼內情,卻知道自己暫時最好不要引火燒身。因而立即遠遠道:“金鵬公主的是實話——李雲心並不在我五臾劍派。”
睚眥微微側臉,目光越過白雲心的身子,瞪了金光子一眼:“本君他在你們的手上,就在你們的手上。”
隻這一眼——金光子頓時感到有洶湧狂暴的駭人殺伐氣撲麵而來!她的精神隻稍稍恍惚了一陣子,便當即感覺頭痛欲裂、眼前黑。仿佛被一頭蠻牛重重地撞在身上,好似神魂都要被轟出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