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又為難道:“但這一則,非但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他一邊著,臉上一邊露出混雜著氣憤、羞愧、抑鬱難平的複雜情緒來。仿佛若不是李廣逼問得急了,這事情他是打算一輩子埋在心底的。
他這個模樣倒叫李廣好奇了:“哥哥是指什麼?”
趙勝再猶豫一會兒,又站起身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左右看了看確定房外無人,這才轉身看著李廣:“同你了也罷。但此事你萬不能外泄——否則大事未成,咱們倒要成了千夫所指了!”
李廣這便意識到事情更加蹊蹺。想了想,斂容正色道:“哥哥吧。這麼多年相處下來——難道還信不過兄弟我麼。”
趙勝微微苦笑:“自是信得過你,才要與你。你且聽好。”
“日前我要你們隨我去誅殺妖魔,那時候我是如何的?我同你們城中的妖魔不過是意境、剛剛化形罷了。隻是仗著皮糙肉厚這才有恃無恐。咱們幾百人對上他們,並非沒有勝算。那時候你問我何為意境、化形,又是如何知曉的——還記得麼?”
李廣略一想,點頭:“記得的。當時不解哥哥怎麼知道這些事情,但你隻一句話帶過了。”
“現在告訴你,那是我兄弟告訴我的。”趙勝看著李廣,“我那兄弟在慶國的定義城,在慶國的石林山中。咱們這蓉城是在石林山的餘脈中,那定義城便在主脈裏。”
李廣眨了眨眼:“……兄弟?哥哥何時在餘國又有了兄弟?那定義城我倒是知道,不就是那慶國的邊城麼?和咱們蓉城隔了百十裏罷了,道路崎嶇難行,在慶國也是個沒什麼人關心的城……哥哥如何結識了那裏的人?”
趙勝沉默了一會兒:“並非結識的。那是我的胞弟。”
李廣瞪圓了眼睛,不出話來了。趙勝的老母昨夜剛死,他與趙勝相交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卻不知他從哪裏弄出個胞弟來,還是在慶國的定義城?
“唉。”趙勝歎了口氣,“來話長的。但如今你知道我那老母並非是我的生母就是了。我也是前些年才偶然現我那胞弟在餘國定義城——我們是一母所生,模樣都相差無幾,時候失散。”
“現下他在定義城也是公門中人,亦是個捕頭。我所知道的那些事都是他同我的。我所的、萬不得已的助力,也是指他那邊。”
李廣用了些時間才消化了趙勝的話。他想了想,猶疑道:“哥哥是……萬一事有不濟,定義城那邊會出人幫襯咱們?但你那胞弟隻是捕頭——慶國並不同於咱們餘國的形勢。他們那裏沒有妖魔作祟……怕是你那胞弟做不得主吧?”
趙勝皺起眉,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道:“不是人。而是妖魔。”
“……什麼?”
“是妖魔。這話出我口入你耳,再不能對第三個人。我如今對你講了也隻是……咱們還有這樣的一條後路,但未必用得著。”趙勝話時的口氣不像之前那麼豪氣萬丈了。仿佛心裏略有忐忑愧疚,但又在努力將那種情感壓抑下去。他了這麼許多之後又頓了頓,見李廣並沒有不想聽的意思,才道,“那慶國定義城的情勢也並不比咱們好。甚至比咱們更可怕些。”
“咱們這蓉城雖被妖魔欺壓,可並不總有性命之憂。但慶國的定義城……”趙勝咬了咬牙,“卻是有妖魔吃人的。”
“定義城附近的石林山脈中有一座陷空山。那陷空山裏,住了個大大的妖魔。大妖魔座下又有妖數百,三兩日便要吃人。起先是從城中擄了人去吃。但後來吃得人越來越多,城中幾乎都逃空了——我那胞弟便成了捕頭。要知道那時候與咱們如今這蓉城也沒什麼差別——捕頭以上的老爺們死的死逃的逃,城中便是他做主了。”
“於是我這胞弟……便想了個法子。”
“咱們蓉城在石林山尾,又有條蓉河。所以日子還算過得去。但那慶國的定義城正在石林山的戈壁荒原之中,幹旱少雨,通行艱難。因此算是慶國的一等一的偏遠荒涼之地。由此……慶國那附近的州府便通常將被判配、流放的人犯往定義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