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中人頓時變得更加立體飽滿起來,他甚至動了動。可又像是一個提線木偶,關節並不很靈活。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兒、正對著李雲心了,很快又不動了。
李雲心便皺起眉,又閉目細細思量一會兒,再畫了幾道符。
如此過了半晌的功夫,狼道人總算曉得李雲心在做什麼了。
他似乎是……新習得了一個法術。應該是從方才那寶貝那裏習得的吧。眼下正在嚐試。
這件事令狼道人有些呆。
——他知道李雲心的修為高深,或許可能已經勘破了化境、晉入真境了。一個真境的大妖魔新學一個法術、且看起來嚐試了幾次還未成,顯然那法術也不是什麼大路貨色。
但問題是……虛境修士習得新法尚且需要漫長的時間研習、領悟。然後需要更加漫長的時間來融會貫通。這位渭水龍王剛才先盯著玉簡看了一刻鍾、眼下又試了這麼幾次……
到底是要做什麼?!
但沒容他想多久,李雲心的法竟然成了。扇麵上陡然生出一團飄飄蕩蕩的黑霧。黑霧在半空中搖擺了一會兒,忽然落了地、迅聚攏成一個人形——正是那扇中的月昀子的模樣。
李雲心這才輕出一口氣,抬眼看他:“我給你的那口劍,本來是他的東西。想來你不會用,一會就叫他幫你用。這人從前是道統的真境修士。眼下雖然隻剩下魂魄但也有化境巔峰的修為。一會你可以安心了。”
——狼道人能安心才有鬼。
他盯著那成了形的月昀子打量一會兒,現這家夥瞪著眼、張著手,並不話也沒什麼動作表情,仿佛是泥塑一般。又想起李雲心方才的所作所為,心裏更是翻江倒海,忍不住問:“這……法子,是龍王方才參悟的麼?”
李雲心便想了想,認真道:“哦。這件事也得叫你知道。我修的乃是畫道——聽過畫聖沒有?”
狼道人茫然地搖搖頭。
“沒聽過沒關係。”李雲心在原地踱了幾步,“我修的是畫道。從前在畫道上的修為不過是化境,一直沒什麼時間更進一步。今夜正巧是,時機到了,嗯。這人,被封在我的扇子上——操控這人在扇上的魂魄非得是畫道真境的修為不可。於是剛才試了試,如今我算是真境了——吧。”
“一會迎敵我不方便出麵,我叫他同你去,想來沒什麼大問題。剛才晉階不久手法並不純熟,眼下已經差不多了……嗯,差不多了。放心去吧。”
狼道人已不曉得什麼好了。
他覺得身上涼,甚至覺得耳邊有寒風呼嘯,還覺得自己今夜大概要遭殃。
起先以為這位龍王是在試一個新法術——這樣子的做派已經叫他心驚膽戰、不曉得那法術到底能不能用了。
誰聽過這人一刻鍾之前還嘟嘟囔囔地抱怨“看不懂”、“體悟不了”,一刻鍾之後就聲稱自己已經習得了的呢?!
可如今他竟什麼“自己一刻鍾之前還是畫道化境的修為如今時機到了便看了看搞成了真境”這種胡話!
……還叫他“放心去吧”!
這狼道便愣了一會兒,噗通一聲拜倒在地:“龍王呀——!!”
李雲心皺眉:“你這是怎麼了?”
狼道人悲悲切切、惶惶恐恐地又拜了拜:“龍王呀,道當真是、真心實意地歸附龍王呀!此心蒼可鑒……萬萬沒有什麼禍心呀!倘若道此前哪裏得罪了龍王,龍王就請明示——給道留一條性命,道日後定然——”
“哈,因為這個。”李雲心打斷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盯著他,“你不信我?”
狼道人低聲道:“這個……”
“又不敢賭了?”
這句話再出來,狼道人便愣住了。他先瞪著眼睛看了李雲心一會兒,然後才道:“這又是……”
話到這裏,住了口。再沉思一會兒、站起身,臉上的悲切惶恐之色全不見了。他聽了那一句“又不敢賭了”,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這位渭水龍王對他的另一個考驗——試一試自己的膽氣和手段?
……大概隻要自己表現得令他足夠滿意,在危急關頭這龍王還是會出手相救的……吧?
李雲心便笑了笑,又重複一遍:“放心去吧。”
站在夜雨當中的狼道人,看看李雲心、又看看那泥塑似的月昀子殘魂,忽然從臉上露出了悲壯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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