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粗重地喘息了幾次,李雲心看到有火星從他的口鼻當中飄出來——應該是在像他噴吐雲霧一樣噴吐火焰吧?但附近一切都被火光映紅,李雲心看不真切。
這九公子盯著他,嘶聲道:“命?我們之間可不是性命的事!”
李雲心笑了笑——這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希望九公子這句話,然後他才可以出另外一些、不單單隻給九公子聽的話。
他便身子微微前傾,雙臂擱在膝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城牆之下的妖魔再歎一口氣:“你知道……有時候你讓我覺得很難為情。我是,朋友,不要總把你騙了我、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之類的事情掛在嘴邊——”
“咱們每一次談你都這樣情緒化,可根本沒法解決問題。你我都不是孩子了——你已經一千多歲,而我呢?我十五歲還是十六歲?算是十六歲吧——我每次聽你這些都要覺得羞恥。”
“……這世界就是這樣子的啊。有的人付出真心有收獲,有的人遇人不淑就喂了狗。遇到這種事你得試著接受,而不是覺得全世界都欠了我、都在和我作對我要逆了這我要改了這命——這不叫勇敢這叫中二。具體到我們之間的事,你沒有意識到麼?”
“……你搞不贏我的。至少今晚你搞不贏我。到了亮的時候你二哥再出來你就拿我徹底沒辦法。因為真龍也要來——他會給我撐腰。你不如趁我眼下還對你有愧疚、提點咱們都能接受的條件。”
李雲心攤手:“我覺得這樣子才是明智的做法。”
“你想你對我做了那些事……到如今你我都是自作自受、要忍著了?!”九公子咬牙切齒地,“做你的春秋大夢!”
“我就是這個意思。”李雲心平靜地道,“在你的世界裏我是一個玩弄情感拋棄你真心的壞人。但現實世界的情況是壞人未必有壞報,甚至會過得好——姑且我算是你的壞人。但你就是拿我沒辦法,你必須要接受。我再重申一遍——現在給你一整晚的時間談條件。如果你不珍惜,過期就不候了。”
他了這些再不經意地往扇麵上瞥了一眼——那代表真龍的光斑還在。
不好對方喜歡還是不喜歡自己,但至少沒有失掉興趣。
九公子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事——於是他怒極反笑了:“真龍?為你撐腰?你又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李雲心笑了笑,波瀾不驚地:“知道麼?都不是我將你引來此地的——而是你二哥帶著我來的。為的就是要我平安渡過今夜。”
“又知道為什麼如此麼?”李雲心看著他,“因為,我可以在殺掉你之後——再變成你。這意味著世上多了第十個龍子。”
“我是一個真境的人物,而睚眥是玄境的大妖魔。這世上玄境的大妖不多見,但真境的妖魔卻不算罕見——但他卻待我溫和有禮。因為他知道我有這辦法。”
“據睚眥真龍也對此感興趣——”李雲心到這話時放慢語、往扇麵上瞥了一眼——然後心裏微微一跳。
因為那代表著真龍的光斑也以極不引人注目的幅度、跳動了一下子了。倘若不是因為這畫乃是李雲心花了好大力氣親自畫出來的,他甚至會覺得那跳動是因為身後的火光躍動所引起的錯覺。
原本光斑便在微微躍動——像是在同地一起呼吸吐納。而此刻生了這樣子的變化……是否意味著那個存在感受到了……“驚詫”這種情緒?
情緒可以隱藏。
但這畫中所展現出來的山川、河流,乃至人物,都是萬物之靈的本源映射——可以隱藏情緒,但隱藏不了本源。
一切事物都會在這畫卷中以最本質的方式展現出來。這一點……李雲心從未想到過。
他的雙親也是高人。但並沒有高明到能作出“靈圖”的地步。因而對這種世所罕見的珍寶所知甚少,他所知的也便少。
到如今他手上持著靈圖了,才意識到,原來還有許多的奧妙玄機——自己從前並沒有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