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一邊自來熟地上前拉住老七的手,再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上抹了一把——謔!當真是如同鋼鐵一般堅硬的肌肉了。老七這一身肉硬得不像話,是“如同鋼鐵一般”也絕不是什麼形容詞兒。李雲心身為龍族肉身強橫,指甲稍一用力便可在大石上留下刻痕。但拂過這老七的臂膀……卻是一點白印兒都沒留下。
老七被李雲心抓住手,登時大窘,就要甩開。李雲心便隨他了。但剛才抹了幾把……已曉得這老七的修為並不低,至少不在化境之下。又不知真身是什麼東西,竟然耐得住自己的一抓。
隻是老七雖然窘迫,卻似乎因為方才的肢體接觸、同李雲心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些。
李雲心鬆開手歎口氣、做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黯然不語。
而這老七原本甩開他是要走的。然而再扭頭瞧了瞧他這樣子竟是於心不忍了。眨了一會眼睛、又扭捏局促一陣子、一皺一雙濃眉,道:“你……你不要氣。你來……我給你看個寶貝。”
完了便伸手在腰間一抹,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知道怎的李雲心被他瞧得有點兒毛。可仍慢慢走過去——才看清楚這位老七從腰間取出來的東西。
然後李雲心便皺起眉,愣住了。
老七一雙粗壯的大手當中,竟然握著……一隻葫蘆。
老七見他愣,還以為是自己的寶貝吸引了他。終於不再皺眉並且嘿嘿笑起來:“不氣、不氣嘛。你看我這個寶貝,是能將你吸進去的。噫,你叫風流玉麵銀龍——銀龍,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李雲心答應了才有鬼。他不但沒有答應,臉上的神情反而變得古怪起來。
他略後退一步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這老七一番……然後神情變得更加古怪、忽然問:“我老七,你大哥……是不是力氣很大?你二哥……是不是看得遠、聽得遠?你三哥……是不是銅頭鐵臂?你四哥……是不是會噴火?”
這老七聽了他的問話並不以為意,隻稍愣了愣:“咦,你怎麼曉得這事的?”
然後想了想、樂嗬嗬地點頭:“難不成你是我哪位哥哥的朋友麼?!”
妖魔們大多有生的本領。這本領在很多時候可以做殺手鐧,輕易不向外顯露。但邪王的七位義子也是一方大妖,個把人知曉其中內情也不足為奇。畢竟他們可能要時常爭鬥,總會被人瞧了去。因而李雲心這般,老七便覺得他或者從前與自己的哥哥們相交。
但罷了卻現李雲心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起來——這位自稱老七的妖王可從未在誰的臉上看到這樣複雜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李雲心才輕輕出了口氣:“哪有這樣的榮幸呢。隻是從前聽一位朋友提起過。我……老七,再多嘴問一句——你可知道從前那位是什麼人?”
老七若是個玲瓏心,大概便曉得李雲心問的是什麼。但他偏偏看起來是個肌肉虯結、實則腦筋單純的妖。因而李雲心的這幾句話令他一臉茫然,隻張著嘴:“啊?”
李雲心便在心中歎口氣,打算暫時揭過這話題。但耳邊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閣下口中的‘從前那位’,問的可是被我義父擊敗殺死的大妖麼?”
這是一個粗壯渾厚的男低音。令人在第一時間想起寬闊的肩膀、鐵青的下巴、岩石般的筋肉等等雄性荷爾蒙爆表的元素。李雲心當即轉頭,身邊卻並沒有人。因而曉得這是對方使用了什麼“傳音入密”之類的神通。
這老七話做事看著像是個尋常世俗人。眼下出現在耳邊的聲音聽著也正經,沒有尋常妖魔的戾氣或者殘暴氣。再和上他話裏的“義父”,李雲心便知道應當是……這老七的某位哥哥。
傳音入密的法子在妖魔中或許罕見,但對於修行者來卻並不難。
李雲心笑了笑,嘴唇輕啟動,無聲道:“聽起來這位便是老七的二哥了。在下風流玉麵銀龍,今日來赴會,有意同諸位結交。”
他略停頓一會兒,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從腦海中閃出來。他再用一秒鍾的時間考慮了前因後果,便又加上一句話:“想與七位哥哥共商大事。”
對方沒有立即回他。李雲心便轉頭再往大廳中看。
廳裏人來人往、光影交錯。李雲心用了兩三秒鍾的時間才看到他要找的人——六位妖王坐在廳中偏北的方向。
妖魔們雖不是很喜歡人間禮儀,但總也要講尊卑。於是化人形之後也要學一些人間的習俗、等級。譬如這廳中的座次便有講究。那些不入流的妖王是隨地盤坐著,稍有實力的便有一方石台。本領再高強些又有石凳,再上一些便正經起來——是大石幾、高高的石質靠背椅。
眼下李雲心看到的六位妖王便坐在由一整塊巨大石材劈砍出來的椅中。他們身量雖沒有其他的妖魔高大,但各個如同老七一樣肌肉達,看著也有威風凜凜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