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繞著李雲心轉了兩三圈:“暫且借給你吧。但本君賣了你這個人情,可要回報的。”
李雲心便也看他。看了一會兒道:“來聽聽。”
白閻君聳一聳肩:“你這兒是個聰明人。當初野原林外的路邊……你同那老道睡死過去的時候就該死了,但本君饒了你。而後到渭城裏與那白雲心、龍九兒爭鬥也該死的,也是本君給了你奪舍的法子你才活下來。”
“更不要你做了陽世判官、本君借百萬陰魂之類的事。林林種種,你該曉得都不是因為本君見你生得好看才一再出手幫你的。”
李雲心想了想,微微點頭:“你得有道理。不是你想要幫我,是有人叫你幫我——你不得不照辦。”
白閻君略咳了一聲:“這個……哼,你懂什麼的。且不這個,便這些事都已經做完了——你數月之前還隻是一個化境的野道士罷了。到如今已成真境的大妖魔——底下沒幾人能遇到這樣的好事。那麼你該知道,我這樣扶持你,是因為有事要你做的。”
李雲心便沉默一會兒,歎了口氣:“我懂。都是套路。你吧,到底要我做什麼。”
白閻君便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慢慢道:“本君要你,叫道統、劍宗和妖魔,轟轟烈烈地打起來。”
李雲心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他再沉思一會兒,抬頭道:“但現在已經快要打起來了。而且要從中攪混水、煽風點火的話——你應該知道共濟會。他們做得時間比我久、套路比我深、成績比我好。”
白閻君盯著他看:“噫,既然你也知道那些東西……事情也就好辦了。那麼不但要你叫道統劍宗與妖魔爭鬥起來,還要你叫共濟會也牽連進去。叫他們三個一起打……嘿嘿,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呀……”
他想了想:“都死個精光。”
李雲心的臉上不動聲色。最敏銳的人大概也覺察不出他現在在想什麼。他站在原地思考白閻君方才的話,想了很久很久才皺眉:“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從前告訴我,你和黑閻君的工作是維護世界穩定繁榮、叫人間人繁衍生息。但是你該知道這三方生了全麵戰爭意味著什麼——沒人能逃得過戰火波及,會死掉很多很多的人。你叫我做這種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白閻君挑了挑眉毛:“此一時、彼一時罷了。本君這許多沒有來找你,你不想知道是為什麼麼?”
李雲心想了想:“不想。”
白閻君眨了眨眼,似乎已習慣李雲心這種不留情麵的回答與反應,仍自顧自地:“咱們又不是那些隻知道進食、生養的蠢物畜類。咱們要牧養下萬民、叫他們繁殖生息——自然也是有所圖的。隻是從前用不著,現在倒是要用著了。這種事呀……唉,本君也是不情願的。”
李雲心歎口氣:“聽你話,真是負能量爆棚。每一次都把我僅有的一點對世界的希望和憧憬消磨掉。那麼你告訴我倒是因為什麼事……所以你們要搞事?你們好歹也是什麼人、神仙……究竟是一群什麼東西?我簡直太奇怪了。”
白閻君並不在意他出言譏諷,隻繼續下去:“因為什麼事倒不好同你。你不曉得的也實在太多了。但又要你做事,總不好叫你毫無頭緒。那麼如今便問你,你隻知道這世上有人。覺得人高高在上、仙福永享。又覺得這世界一派繁華、有條不紊。可想過……人也是有煩惱事的麼?”
“人這煩惱事,便有兩者。”
“一名古魔,一名真魔。”
李雲心花了一會的功夫才意識到這兩個詞兒不是“骨膜”和“榛蘑”。
倒不是他有意扯皮,而是因為……從未聽過這兩個詞兒。無論民間傳還是道經典籍,甚至修行者當中口耳相傳的典故,都從沒有這兩個詞兒的存在。
唯一和這兩個詞挨點邊的,大概就是前代畫聖“入魔”。
這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情啊——就連自詡為掌握這世間絕大多數秘密的修士們都對這兩個詞語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