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決然挑了挑眉頭、聳聳肩。不知是認同他的法還是不以為然。不過甚至見過李雲心那樣的異人,又怎麼會對於濛感到過分驚詫呢?
“那麼我見他的時候。”應決然沉思一會兒,,“那晚上我要去做件大事,但被他撞見了。幫我解了圍、教訓幾個人。然後對我該把我堡子裏的人遷來渭城。於龍知道出雲山麼?”
於濛略略一想:“涼州有條鏢路從那裏過。聽山上有賊盜,但又不是算是賊盜。還得過去,沒做什麼傷害理之事。”
“出雲山在渭城三百裏外。於龍聽到的山上的賊盜,就是黑寨堡。在下是堡主。不過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於濛重新看了看應決然:“啊,對。這就是我問的,你是什麼人。”
“我不是山賊。堡子裏的隻是一群沒飯吃的人,在下將他們聚到一起了。”應決然沉聲道,“涼州很窮。但涼州的鏢路雖然不算最太平,也不算最危險。這是因為在下堡子裏的人吃的不是民食,而是吃那些真正的匪寨。”
“那個李雲心野心很大。對我我那堡子想要維持下去,就要跟堡裏人點別的事。我頭腦暈,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就帶人來了渭城。”應決然到這裏,眯起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於濛也跟著他看。
兩個人沒交過手,不好究竟誰的功夫更強些。但終歸都是這江湖上的二流甚至二流之上的高手,耳聰目明是題中應有之意。因而也看到了人影——潛藏在廢園四處的荒草中。粗粗看過去,竟有十幾人。
看起來他方才真想殺渭水八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我就帶著這頭批幾十個人來了渭城。個個都是好手,不是八虎那種貨色可比的。”應決然道,“我聽李雲心之前話,仿佛這渭城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叫我們堡子裏的人過來、幫他接手這個城市。但此番帶人來,看到的卻是眼下的局麵。非但找不到他,城裏還在到處找從前與他有瓜葛的人。”
“如今城已經封了,我們不好貿然行事。隻能看看能不能查明白。”應決然看著於濛,“如果是他完蛋了人死了,我們就回出雲山。如果於龍知道他在哪裏,在做什麼、有什麼打算,我們就可以等等看。”
於濛皺了眉:“眼下這個樣子,你還要等他?道統……的人已經接手渭城了。大概他沒什麼機會了吧。你因為什麼信他?”
這個問題本該難回答。可應決然竟沒有猶豫。他搖搖頭:“不算是信他。而是——在下回堡子的路上,想了他那晚上的話。從沒人像他那樣。我是不僅沒人對在下,在下也沒聽到有人對別人。初聽的時候覺得是胡言亂語。但之後細細一想,竟然另有一番道理。”
“然後回了堡子裏,對照當時、從前的情形將他的那些話再琢磨一會兒……”應決然歎口氣,“我意識到,要麼我不在乎這個堡子,讓它慢慢自己就垮了。要麼,我想要帶這些人好好做些事——我就要再從他那裏多聽多學。不,於龍,你這個表情我知道你要什麼。在下不單純是武人。祖上曾做過鄴朝的學士,少年時家裏富裕,也讀書。到現在也讀書。”
“自認為學問雖然不及大家,可也不算孤陋寡聞——當今下的讀書人不出他的那些話。”
“所以倒不是信他。隻是想找到他,看看他的情況。能幫則幫。幫不到,聽他一些道理。道理也聽不到,我再回出雲山去。那麼……於龍知道怎樣找到他麼?”
於濛淡然一笑——這是自應決然看到他以來,他第一次笑。笑裏的意味不清,不曉得在笑什麼。
“幫他?道統的人要捉拿他。你隻是一個世俗中的江湖人,怎麼幫。你可知道我家從前為誰做事?趙家。那個吏部官、號稱掌了慶國大權的趙家……結果昨夜我父親就被殺死了。”
於濛沉默了一會兒:“但你真想要找他,我可以試試看。你先帶我出城。”
“你果真知道?”
“隻是試一試。”於濛輕撫包裹鯊魚皮、鑲嵌寶石的劍柄,“當初神龍教要進城,我好奇,去南山看了看。據他們最初在那裏舉事。然後聽到一些有關李雲心的傳聞……好像他已經在白鷺鎮很久了。那附近應該有蛛絲馬跡。但是應大俠——”
於濛認真地看著他:“他不是人。道統他是妖魔,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因為也有人他是渭水龍王是龍還是什麼東西……可不管是什麼,都是異類。他在和道統相爭,不是你我真能做什麼的。應大俠想為你的堡子謀出路是好事。但稍不留神讓你的堡子被道統碾掉了,就不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