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為阿澤的廝也是今晚才覺得街上“涼颼颼”——可見這大陣,的確是新近落成的。
李府尹缺了錢,本身又不是什麼清官。喬家人送了一樁好事,欺負的又是個落魄老道……這事兒,李雲心覺得自己換在李府尹的位子上,大概也是會做的。
想到這裏,他鬆了口氣。
原本他這麼上心,是怕其中另有隱情——比如自己被人盯上了。如今來看,隻是自己很倒黴地被牽連進去了。
嗯……話倒也不能這麼……
也許倒黴的是別人。
一路走回到廟裏,思緒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推門關門進後院,進主屋,發現桌上已經擺了吃食。
切薄片的醬牛肉擺中正,肉片片得幾乎透明,肉上的醬散著柔光及香氣;圍著它的是一碟油酥花生米,黃澄澄,粒粒飽滿;一碟清炒肉芙蓉,玉色的芙蓉肉片搭配紅綠兩種椒絲,咬一口,鮮香就要爆出來;一碟香筍雞,雞肉是下鍋爆熟了就趁嫩撈上來,再佐以春日早晨趁露采的筍片兒,又香又甜。
四樣菜旁擺了個銀質酒壺,李雲心一瞧就樂了。這不是劉老道最寶貝的那個——平日裏拿出來,都怕磕了碰了。
這老道,是真心疼他那個老夥計。
李雲心在桌邊坐了,拿起筷子先夾了幾粒花生米,越嚼越香。又挑一片香筍吃。等嘴裏有了點兒鮮香,再去吃醬牛肉。幾口下肚,倒一杯酒,送進去。
酒不烈,入喉綿長清爽,到了肚子裏又暖意融融,真將一的疲乏都驅散了。
他又飲了一杯,才看見劉老道從門外挨挨蹭蹭地進來,觀察他的臉色,欲言又止。
李雲心好笑他一把年紀的人,在自己這個“孩子”的麵前倒像個孩子了。就一揚下巴:“吃了沒?”
老道挨著桌子坐了,盯著他,殷殷地問:“心哥兒,如何了?”
李雲心就將這件事,給他詳詳細細地了。
但老道更關心的顯然是另一方麵——“我那……老夥計呢?”
“李府尹鐵了心要做這件事的話,就誰也救不出他來。”李雲心擱下筷子,認真地看著老道,“沒人能服他啊。因為這事兒,他會覺得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重要呢?”
“所以,要救你那老夥計,就得釜底抽薪嘛。解決李府尹的問題。”
老道尋思了一會兒,眨眨眼:“心哥兒是……幫他度過這個劫難?護他周全?哎呀……這怎麼能辦到。他一個府尹都沒法子,我們……”
李雲心奇怪地看著他:“你這個想法好奇怪。釜底抽薪,幹嘛是要幫他?”
他撚起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裏,笑了笑:“人家本來要搞我,我還要去幫忙。我是有多賤哪。”
“那李府尹,殺了,不就一了百了了?”